很快,大锛儿要的羊肉汤和煎饼端了过来。 大锛儿先用手抓了一把干羊肉,放在自己的羊肉汤里,又泡着煎饼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和刘海聊天。 驴二和刘海的确吃不完两斤羊肉,现在见大锛儿要来占便宜,就让他吃吧。 驴二本来嫌弃大锛儿是汉奸,不想让他吃自己花钱买的羊肉,但听大锛儿说了几句话之后,他发现大锛儿并不是太坏的人。 大锛儿是那种脑子缺根筋的人,没有什么民族荣誉感,对鬼子没有什么仇恨,他父母早亡,一贫如洗,三十多岁了还没娶上媳妇,是个光棍。 以前看仓库的时候,谁都不拿他当回事,但自从给鬼子当了伙夫,好像忽然人人都给他点面子了,不敢再像以前那些羞辱他了。 这让大锛儿尝到了甜头,尝到了“权力”的好处,他就开始狐假虎威了。 但还没到作威作福的地步,最多也就是用臂章上的膏药旗,吓唬吓唬别人,没干过什么强取豪夺欺男霸女的勾当。 像大锛儿这样的人不在少数,驴二倒也不憎恨他了,听大锛儿说话久了,反而觉得这家伙挺有意思。 刘海和大锛儿本就是老相识,习惯了开玩笑,而且刘海对大锛儿没有恶感,两人说得热闹,你讽刺我几句,我骂你几句。 虽然还刚入夏季,但早上还是有些微凉,可大锛儿却吃得满头大汗,他不时用袖子擦拭着光光的脑门,就是如此,汗珠子仍然会滴落到碗里。 驴二暗中抽冷气,心想: “这大锛儿这么不讲卫生,他当伙夫,鬼子吃的饭菜能干净吗?” 他刚这样想,对面的刘海就说出了他的疑问,刘海笑着对大锛儿说: “大锛儿,你这汗珠子劈里啪啦全掉碗里了,你不嫌脏啊,还喝?” 大锛儿一瞪眼: “自己的汗珠子,脏什么?” 刘海笑道: “你给日军做饭的时候,要是汗珠子掉到锅里,你不嫌脏,日军也不嫌脏吗?” 大锛儿嘻嘻一笑: “我当然不会让他们看到,他们有人过来看的时候,我就把汗擦得干干净净的。再说了,几滴汗珠子掉锅里算什么,我还给他吃过更脏的东西呢!” 刘海暧昧一笑: “你这个老光棍,你不会是把……” 大锛儿连忙说: “去去去,瞎说什么呢,当然不是那个啦!” 他压低声音说: “上次,有个家伙骂了我几句,我当面不敢顶嘴,但他走开之后,我就拧了几把鼻涕,甩在锅里了。嘿嘿,敢骂我,我让他们吃老子的鼻涕!下次再敢骂我,老子就把用洗腚沟子的水,给他们做汤喝!” 刘海哈哈大笑。 驴二也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大锛儿一时口快,说出了自己肚子里的小秘密,随即又感到有些后怕了,连忙压低声音对刘海说: “小海子,你可不能说出去,不然,我这大脑袋,可就要掉了!” 刘海笑道: “不说不说,下次你再干这事的时候,最好喊我一起干,你提前一天说,我憋一天的尿,让他们喝个泡。” 大锛儿笑道: “尿可不行,尿有味儿,能尝出来。要是尝不出来,我早尿了。” 又转头盯着驴二,很严肃的说: “伙计,你也不能乱嚼舌头根子!” 驴二笑道: “我保证不说,我说了,别人也不信啊。” 大锛儿得意的一笑: “那倒是,皇军还是比较相信我的。” 驴二笑道: “锛哥,既然你是日军的伙夫,日军的伙食肯定差不了,大鱼大肉多的是,你为什么还要在外边吃饭呢?” 大锛儿嘿嘿一笑,说道: “就是大鱼大肉,天天吃,也会腻啊。再说了,自己做的饭,有什么好吃的?还是老马家这羊肉汤好喝!” “还有啊,我孤家寡人一个,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不出来花花钱,挣的钱也没地方花啊。” 大锛儿这句话,本来是说着玩的,说到后来,忽然触到了伤心事,脸色黯然下来了。 刘海笑道: “想娶媳妇啦?” 大锛儿眼皮一翻: “这不是废话吗!我三十好几的人了,还是光棍一条,能不想娶个媳妇吗?” 刘海笑道: “你虽然是光棍,可也没闲着。东门街春风楼的小翠花,你没少在她在身上花了钱吧?” 大锛儿脸色更黯淡了,说道: “别提这事了,一提这事就窝火。我挣的钱,除了在老马这里花点,所有的钱都花在小翠花身上,谁知道,前几天她对我说,她要从良,要结婚了。” 刘海明知故问,取笑道: “她要跟你结婚,那是好事啊,恭喜恭喜,啥时候喝你的喜酒啊?” 大锛儿白了刘海一眼,骂道: “喜个屁!她要结婚啦,新郎不是我!” 刘海安慰道: “没什么大不了的,春风楼的娘们多的是,你再找个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