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儿走近几步,举了举手中的竹篮子,笑着说: “几位大哥,我是秀儿,老爷知道你们站岗辛苦,让我给你们送酒送菜来了。” 两个乡丁认出了秀儿,都很高兴。 一个乡丁对另一个乡丁说: “老黄,你在这里等着,我下去看看。” 乡丁沿着窄窄的楼梯,走了下来。 下面是休息室,中间摆着一张桌子,几条板凳,旁边摆放着几张床铺和衣柜,显得又脏又乱,还有一股浓烈的臭脚丫子的味道。 有两张床铺上,正睡着两个乡丁。 从楼上走下来的乡丁,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秀儿抱着一坛酒,提着一个竹篮,也走了进来。 秀儿把酒坛放在桌子上,把竹篮子也放在桌子上,活动了一下酸麻的胳膊,笑道: “还真累得我不轻,太沉了。” 乡丁笑道:“辛苦你啦,秀儿。什么菜?” 秀儿掀开纱布,露出里面的两只烧鸡,一块肘子,笑道: “烧鸡肘子,这菜怎么样?” 乡丁高兴了,眼睛都笑起了两条缝: “硬菜啊!丁老爷今天真大方,竟然舍得给我们吃烧鸡肘子。” 秀儿笑道: “今天不是过年嘛,你们站岗辛苦,这是老爷特意犒劳你们的,别的岗楼也有。” 虽然这些乡丁跟着丁胜天欺压百姓,平时里没少吃香喝辣,但毕竟也不是能经常吃到烧鸡肘子这样的“硬菜” 他们平时在丁宅的饭菜,也就比普通百姓好一点,今晚的年夜饭,也只不过是猪肉炖粉条,再加几个白面馒头,两个人才合一瓶酒,喝得不过瘾。 现在忽然送来了一大坛酒,两只烧鸡,一个大肘子,自然让他们十分高兴。 睡觉的两个乡丁闻到了香味,醒了过来,看到酒菜,立即精神了。 楼上的乡丁闻到了香味,从上面探头下来,用力的抽动着鼻子闻嗅着,一副垂涎欲滴的贪婪。 秀儿向楼上的乡丁招招手: “老黄叔,你也下来吃吧。” 楼上的乡下有些为难: “我不能下去啊,上面总要有人站岗啊。” 秀儿笑道: “黄叔,我已经吃过饭了,要不,我帮你在上面站一会岗,你下来吃饭。我还没上去过呢,也没抱过大枪,正稀罕呢。” 楼下的乡丁有些心动,但不敢答应,望向那个姓樊的小队长。 樊队长想了想了说:“这个时候了,大队长应该不会过来查岗了,你就让秀儿替你一会吧,你下来喝点酒,吃条鸡腿,暖和一下身子,再赶紧上去。” 楼上乡丁得到允许,这才走下楼梯,把头上的毡帽,戴到秀儿的头上,又把大枪递给秀儿。 “楼上冷,戴着帽子好点。这枪可千万不要乱碰,当心走火,抱着过过瘾就行。” “知道啦。” 秀儿戴上毡帽,抱着大枪,走上了了望台。 秀儿站在了望台上,四下张望着。 很快,不远处一户人家的墙角后面,探出一个人影,向秀儿挥了挥手。 “啊,是二哥!” 秀儿看到驴二,就放心了,胆子也大多了,她伸出手掌,向下压了压,示意驴二再等等。 那人影又缩了回去。 秀儿就在了望台上走动着,等待着蒙汗药性的发作。 那人影正是驴二! 驴二在父亲的坟头前,等了大半夜,听到村里的鞭炮声多了,他知道,这是到了新旧年交替的时刻,人们在放鞭炮庆祝新年的到来,午夜到了。 驴二又等了一会,等到鞭炮声稀疏了,他才站起身来,又检查了一下手枪,又插回腰带上,掴了掴棉衣,就向村中慢慢走来。 驴二走进村子的时候,鞭炮声更稀少了----人们放了新年的鞭炮之后,就回屋睡觉了,毕竟凌晨就要早起,到亲戚邻居家挨个拜年,不能睡太晚了。 驴二低着头,在村中行走着,向丁家大院的西北角岗楼子靠近。 街上没有一个人,只有他自己,不用担心会被人看到。 他来到岗楼外边的一个农家院子的角落之后,就躲藏起来,盯着岗楼上的了望台。 此时那上面有两个乡狗子。 驴二又等了一会,正在心焦,担心秀儿出意外的时候,就看到两个乡狗子先后下去了,很快秀儿就上来了,他就明白了,秀儿的计划正在进行中。 虽然距离有点远,但从身材和姿势上,他还是能认出来那个是秀儿。 驴二沉住气,耐心等待着。 为父报仇的仇恨,并没有使他失去理智,他反而比平时更冷静,更沉着,强烈的仇恨,只是加强了他内心的残酷,并没有摧毁他的意志。 秀儿在了望台上轻轻走动着,竖起耳朵,聆听着下面的动静。 她听到,四个乡下都没起疑心,围坐成一团,有人打开酒坛,有人撕烧鸡,有人撕肘子,气氛热闹。 她在丁家大院里,平时很老实乖巧,没人怀疑她会有异心,有杀心。 倒是一个乡丁在倒酒的时候,说了句“这酒怎么浑个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