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午时将至,皇后面色铁青,遂决然拂袖而去。 一时之间,长信殿中,唯余容莜宁和祁千胤,二人表面平静,却似有剑拔弩张之意。 殿内气氛凝重而死寂,窗外偶有缕缕微风,轻轻拂过菩提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 祁千胤眉头紧锁,右手不停地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无声宣泄着心中的烦闷。 他那深邃如渊的目光,直直投向缄默不语的容莜宁。 终于,祁千胤长叹一声,打破令人窒息的沉寂,缓缓开口:“莜宁,母后向来对你疼爱有加......今日你着实不应忤逆母后。” 闻听此言,容莜宁恭敬行礼,垂眸回应道:“臣妾不敢对母后存有半分不敬之心,方才只是实话实说,并无有违宫规之处。” 这母子二人,自觉理亏,不愿亲自向小九开口提及此事,便让她来充当这个恶人。 自太后国丧期满,皇后知她年岁渐大且身子难再受孕,已接连赏赐四名女子入东宫。 对于此等琐事,她向来表现得颇为淡然,全然未放在心上,皆依宫规安排得妥妥当当。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皇后见护国公之身体恢复康健,竟又打起小九的主意! 十年来,她们婆媳和睦,只因她对皇后言听计从,而今稍有忤逆,便撕开表面平和。 “莜宁……你将心比心,若小舅舅换作容世子,你待如何?”祁千胤问道。 女子为母族尽心思虑,实乃正常。 母后此举,无论任何人提及,也不会多加置喙。 “殿下……”容莜宁抬眸回答,“若弟弟的性命,乃弟妹所救,我定然做不出此等事情。” “再者,不愿纳妾生子,是小舅舅亲口决定,你们应去寻他商议,而非逼迫小九。” 言罢,容莜宁恭敬施礼,继而头也不回地踏入内殿。 此事乃护国公蓄谋已久,以此前提条件为饵,诱小九上钩。 若非如此,想必小九根本不会嫁与护国公…… …… 皇后回宫后,径直去往小厨房,亲手做了一碗清香的百合莲子羹,随后来到勤政殿。 此时,素来勤政的圣德帝,依旧在认真批阅奏折。 “圣上,近来天气干燥,臣妾用了新鲜莲子,清炖一碗百合莲子羹,可消火解乏。” 说话间,皇后亲自呈上汤羹,欲侍奉圣德帝服用。 “皇后有心了……” 圣德帝放下奏折,自皇后手中接过白玉汤碗,不多时,他便将百合莲子羹服用大半。 “皇后的手艺不减当年,只是这些小事情,让尚食局来做即可,无需你亲自操持。”他微笑着道。 “圣上,夫妻多年,侍奉圣上乃臣妾份内之事。”皇后边说边呈上茶盏。 细听之下,她的语气中难掩黯然。 圣上会唤丽贵妃、淑妃之闺名,却唯独称呼她为皇后。 或许圣上,早已忘却她的闺名…… “皇后啊,莫要过多强求,让辰安与那丫头自己决定吧。” 圣德帝仿若知晓皇后来意,竟直言不讳地点明话语。 “辰安性情淡漠,如今好不容易有位贴心人,知冷知热地照顾着,如此已然甚好。”他感慨道。 “圣上……”皇后苦笑一声,“臣妾又何尝愿意呢?然护国公府,仅剩辰安可传承香火。” 闻言,圣德帝揉了揉眉心,面上尽是疲惫与无奈之色。 他缓缓起身,行至窗边,望向窗外的夕阳西下。 即便烈日凌空,阳光炽热,也终会有西沉之日。金乌如此,肉骨凡胎又岂能避免。 “皇后,辰安与你并不亲近,强逼只会令他彻底疏远你,得不偿失。”圣德帝劝道。 不知缘何,辰安对皇后的态度,尚不及与他亲近,多年来一直如此。 然而,皇后对这位嫡亲幼弟,却是真心疼爱,甚至视若亲子。 “圣上……”皇后声音哽咽,“昔日辰安体弱,我实无他法……可如今他分明恢复康健!” “我只是想让辰安膝下有子,难道此心有错吗?” 皇后言罢,泪如泉涌,年近半百的一国之母,令人心生怜悯。 “皇后,辰安身体康复,皆是容玖玥精心医治之效。”圣德帝无奈提醒。 “我知晓!”皇后轻拭泪水,“区区妾室而已,诞下子嗣即可,不会影响容玖玥地位!” “况且,孩子交由容玖玥抚养,如此还不够吗?”她低声反问。 当初圣上将容玖玥赐予睿王时,她便无甚异议。 那丫头身体孱弱,日后即便无法生育也无妨,反正妾室总会有子,抱养一个便是。 昔日辰安病体未愈,她只能无奈接受此事,想着过继一子…… 然上天眷顾,辰安身体痊愈,她又怎能让辰安因一女子,而让宗氏嫡系血脉断绝。 见皇后如此,圣德帝沉默良久,不欲再相劝。 “皇后,你是否怨怪容玖玥?因睿王离京之事?”他忽而问道。 “圣上,臣妾没有……”皇后虽竭力维持淡定,但那飘忽不定的眼神,却暴露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