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冬月半之夜,白日里尚是阳光灿烂的天气,至晚间却骤然转阴。 层层乌云遮蔽皎洁明月,一丝月光亦难穿透,整个世界堕入无尽黑暗中。 夜色如墨,唯有寒风呼啸而过,风声尖锐刺耳,犹如恶鬼哭嚎,令人不禁毛骨悚然。 亥时将至,澜江一处码头附近,停有两艘巨大的商船。 两名黑衣女子,从马车上抬下一个朱红色木箱,旋即步入船舱。 此时,静谧的江边,身着黑衣的宁王紧紧盯着自己对面的紫衣女子,同时伸出右手—— “药呢?” 其声沉稳,却难掩焦急之意,显然对这所谓的“药”极为重视。 面对宁王如此急切之态,紫衣女子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容。 “放心......”她慢条斯理地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我们主君向来言而有信,既已答应与宁王合作,自然不会亏待于您。” 话落,她手臂轻挥,将一个镶嵌着宝石的碧绿瓷瓶,稳稳抛到宁王手中。 “对了,此乃一半的药,另一半国师尚未炼制完成。”她微笑着补充道。 闻听此言,宁王面色一沉,紧紧攥住瓷瓶,仿佛要将其捏碎。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 “当初我们有言在先,只要本王送出容玖玥,赫连璟便会立刻赠药!如今你们这般行事,究竟意欲何为?”他怒声质问。 尽管他对容玖玥心怀怨恨,但还不至于为此不惜一切代价! 毕竟,他这么做,无非是想彻底治愈自己的腿疾罢了...... “宁王,事已至此,你别无选择!” 紫衣女子冷冷一笑,眼神中透露出丝丝寒意,“你这卖国贼,有何资格与我们主君谈条件?” “主君让属下转告,宁王若在东祁难以立足,可前往南诏,主君亦可封你为异姓王!” 说话间,她微微仰起头,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看着宁王,言语之中尽是鄙夷之意。 更有甚者,她竟然伸出手指,妄图勾起宁王的下巴。 “滚开!”宁王怒目圆睁,额头上青筋暴起,猛地一挥衣袖,将伸过来的手用力拂开。 他强作镇定,厉声反驳:“本王只为求药,未做有损东祁之事!休要在此胡言乱语!” 他只不过是,送出一个本应和亲的异姓郡主,于国本并无大碍…… “哈哈哈......”一阵尖锐刺耳的笑声骤然响起,仿若夜枭嘶鸣,打破了夜空的沉寂。 只见紫衣女子,仿佛听到天底下最荒诞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甚至双手捂着肚子。 见状,宁王脸色铁青,怒视着眼前的紫衣女子,呵斥道:“放肆!你竟敢嘲弄本王!” 紫衣女子止住笑声,轻蔑地瞥了一眼宁王,冷笑道:“宁王,你还真是愚蠢至极啊!” “这番话,你倒是去向东祁皇帝亲口说说看......咱们后会有期,主君自会再来寻你!” 话毕,紫衣女子转身登上商船,不再理会恼羞成怒的宁王。 紧接着,船夫们迅速解开绳索,摇动船桨,商船缓缓离开江岸,向着江心驶去。 江面之上,雾气弥漫,那艘商船须臾间便没入浓浓夜色中,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水痕。 此时,夜色深沉,唯有江水拍打岸边的声音清晰可闻。 江边不时传来几声凄厉的鸦鸣,阵阵寒风呼啸着掠过树梢和草丛,发出沙沙的响声,令人不寒而栗。 宁王深吸一口气,握紧瓷瓶,随即转身登上马车,直往烟城而去。 从东祁到南诏,根本不存在直达的水路通道,且如今渐入寒冬,一些河流极易结冰。 故而,恐怕谁也不会想到,南诏之人竟会带着容玖玥,经由水路前行。 宁王不断告诫自己:是容玖玥见死不救在先,他未做错任何事! 更重要的是,今夜负责将容玖玥从护国公府秘密带出的那些人,皆是丽贵妃所安排。 听闻,其中还有容之墨的手笔…… 与此同时,洛京西城门外的林中。 祁千尧率众突袭,而那些为数不多的黑衣人,只是稍作抵抗,便抛下药物逃之夭夭。 他急忙奔向马车,掀开帷帘,只见一位红衣女子被紧紧缚住,其面容尚无法看清。 “玖儿……” “睿王!” 突然,一阵马蹄声响起,宗玄聿的怒喝声随之传来。 紧接着,他翻身下马,强忍着心脏的不适,径直奔向马车。 祁千尧急欲阻止,“护国公……” “不是!”宗玄聿仅看一眼红衣女子的背影,便连连摇头,颤抖的声音中满是绝望,“不是的……我们中计了,睿王只是棋子……” 话音未落,他一脚踹向祁千尧,直接将其踹倒在地。 随后,他未发一言,径自上马,顷刻间消失于林中。 既然不是睿王,那便唯有南诏! 那些人以睿王为饵,将他们引至西城门处……如此,真正的方向,定然是东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