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戌时过半,容清漪终于暂时保住性命,但尚未苏醒。 周太医抹了一把额上冷汗,只能据实禀报:“容八姑娘右眼已毁,右脸必会留下重疤,腹部受伤严重,往后不能生育,余生缠绵病榻,需日日服药,且影响寿命。” 一个女子,几乎被贯穿腹部,能勉强活命,已是难得。 然而,如此活着,是否为幸事,唯有自己方知。 难不成睿王殿下克妻?否则正妃身子孱弱,大限将至……如今心上人又沦落至此! “我的清漪啊!”三夫人进门时,恰好听见后两句,顿时悲声痛哭。 不能生育、缠绵病榻……那清漪还如何做睿王妃? 她悲从中来,怒斥道:“都怪容玖玥那个灾星!凭什么病秧子无事,清漪却遭此横祸……” “啪!”茶盏落地的声音,让她的叫嚣戛然而止。 祁千尧脸色骤冷,“本王念你是清漪生母,姑且饶过,若再有下次,本王定割了你的舌头!” “睿王殿下恕罪!”向来胆小懦弱的容三爷,跪地告罪。 三夫人瘫倒在地,痛声道:“清漪贴身婢女说,刺客是九姑娘招来,清漪因救您受伤……” “乱嚼舌根之人即刻杖毙!”祁千尧怒不可遏,“刺客冲本王而来,连累九姑娘而已!” “至于这个救命恩人,本王若认,那才算数!否则什么都不是!”他阴冷地提醒。 “来人!送他们回去!八姑娘暂于王府客院养伤,待伤势好转,本王再将其送回!” 言罢,祁千尧拂袖而去,凌风迅速招呼侍卫,将这二人“请走”。 容三夫人当真糊涂啊!殿下是吃软不吃硬,他可自己认下救命恩人,但你不能挟恩图报。 更何况,皇家皆为君,臣救君,乃本分也…… 两名太医彻夜留守,谨防容清漪伤情反复,祁千尧步入殿内,坐于榻前锦凳上发呆。 世人皆注重容貌,无论男女,姿色不甚出众的清漪,更是如此。 如今这右眼残废,脸上留疤,于清漪而言,可谓难以承受的重击。 更何况,还有无法生育……简直堪称灭顶之灾…… 夜色深沉,太傅府却是腥风血雨。 “三十位死士,竟无人生还?偏偏那病秧子还没死!是他们废物,还是有高人相救?” 洛嘉媛再难维持温柔端庄,她猛地拂落茶盏,继续质问:“是不是睿王殿下出手相助?” 嬷嬷低声回道:“或许是……然而今日午后,睿王突然抱着血淋淋的容八姑娘进府,未见旁人。” 洛嘉媛冷笑一声,“容清漪亦是惹人厌的东西,如此甚好!容玖玥是否已经回府?” “我们的人于暗中观察,并未见人回府……”嬷嬷想了想,“近日多有善男信女宿于开元寺。” 倘若受伤,应是会选择回至寺院疗伤或避难。 “再派人去,务必诛杀容玖玥!”洛嘉媛冷声吩咐。 “二小姐,万万不可啊!”嬷嬷赶忙提醒道,“护国公亦在开元寺,若是再次行刺……” 今日傍晚,护国公府的马车,高调去往开元寺,四周护卫众多。 洛嘉媛深吸一口气,“那病秧子真是好命!那便再留几日,我偏不信每次都这般巧!” 反正此番所派死士,皆是她在府外私自培养,身上绝无任何标识,又已全部身亡! 况且,即便有活口留下,她也没有丝毫担心,毕竟那些人从未见过她,更不知身份。 无论为了姐姐,还是自己,容玖玥绝不可再留…… 次日上午,开元寺西侧别苑。 许是因昨日劳累过度,容玖玥竟一夜好眠,直至辰时方醒。 红叶身子健朗,又服用良药,此时亦精神奕奕,不似身上有伤之人。 “小姐,护国公真是大方!这件白色长裙可是贡缎,亦很合身,不会连夜赶制的吧?”红叶打量着。 “有钱好办事……”容玖玥的目光突然落在自己胸前,沉默片刻,表情似乎有些古怪。 年后她才十六岁,这发育得未免也太好了吧……看来,那些药膳与补品没有浪费。 当务之急,需要做几件合身、舒适、好看的内衣…… 须臾,容玖玥踏出房间,一眼便见到了院中的白衣男子。 “今日气色看似不错,”宗玄聿上前笑着说道,“姑娘自己的伤药,确实比我的效果好。” “还行,改日送你一些!”容玖玥随口一说。 “请问,改日是什么时候?”宗玄聿偏偏较起了真。 “……”容玖玥轻咳一声,“那些金疮药和止血药,我有存货。三日后,你派人去万和堂取。” 她蓦地想起一事,问道:“我那还有一支崭新的钢笔,珍珠莹白色,你是否需要?” 当日这人看到皇帝那根钢笔,似乎甚是感兴趣。 人家苦兮兮地去救你,虽然没有真正帮上忙,但也收留一夜,又准备了这件衣裳…… “若姑娘相赠,我荣幸之至!”宗玄聿话锋一转,“冒昧问一下,此物还有何人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