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时分,望舒院内。 “小姐,侯夫人倒是大方,这一应布置确实细致。”红叶说道。 容玖玥窝在暖榻上,周边炭炉里燃烧着上等的炭火,案上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参茶。 “这才是真正的当家主母,心中有大格局。”容玖玥语带赞赏。 “大哥与长姐已有出息,何必磋磨无辜侄女,结个善缘总有好处。”她执起茶盏,轻抿一口。 “那咱们一直住在侯府吗?”红叶转而询问。 侯府虽好,但终究算寄人篱下…… “不会,”容玖玥叹了口气,“且看兄长再说吧……他若不愿回去,咱们便自己走。” 容玖玥裹紧薄毯,在暖榻上迷迷糊糊地打起了瞌睡。 其实她曾经想过死遁,自此改名换姓隐身江湖。 然而,即便多年来,她神不知鬼不觉地让那些恶奴“病逝”,但云州终究是容家祖籍。 此举不仅有风险,日后更需东躲西藏一辈子,且她尚有生意要做,不会彻底隐世。 更重要的是,她还有一个兄长… 与此同时,侯府正院。 容玖玥离开后,三夫人林氏再次被侯夫人请来。 “三弟妹,小九昨日在京郊客栈遇到贼人刺杀,你怎么看?”侯夫人不疾不徐地问。 林氏身子一僵,佯装大惊:“竟然有此事?可抓到那行凶之人?小九有没有受伤?” “贼人已诛,”侯夫人淡声道,“小九未曾受伤,这事就此作罢。倘若再有下次,侯爷必会严查。” “三弟妹,咱们做父母的要多为孩子考虑,若一时糊涂累及儿女,可就太不值得。”她点到为止。 “八姑娘已经十六岁,该好好琢磨一下亲事,三弟妹请回吧。” 言罢,侯夫人继续审查账目,不再理会僵硬的林氏。 竟敢在她眼皮子底下生事,当真是不知所谓! 林氏无非是听说,圣上有意将小九赐婚与睿王殿下,便动了心思。 毕竟府中适龄女子,除了刚刚及笄的小九,便是三房的八姑娘。 而且,这位八姑娘,似乎与睿王颇有交情,近年京中甚至多有传言,二人两情相悦。 然而三房是庶出,三弟又是个没本事之人,仅为五品朝议大夫,其女不可做睿王正妃。 林氏也不想想,圣上赐婚可不是因为小九姓容,而是记着二弟功劳,还有英国公…… 凭心而论,无论容家哪个姑娘嫁与睿王殿下,于平阳侯府和太子妃,皆是一样的。 但是,容家绝对不可以生出此等龌龊之事!太子妃母族干净,她的宁儿方可无忧…… 皇宫高墙,凤鸾宫中。 “母后!母后!出大事了!” 一位身穿紫色云缎锦袍的男子,大步走进来,高声唤道。 形貌昳丽?的少年,身形修长,面如冠玉,俊美绝伦,整个人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 尤其是剑眉下的一双桃花眼,瞳仁灵动,深邃又深情,比夜空中的星辰还要明亮。 睿王祁千尧,皇后幼子,太子一母同胞的弟弟,年方十七。 “你这孩子,整日咋咋呼呼,何时才能长大呀?” 身着一袭金红凤袍的皇后,自内殿缓缓出来,语气带着无奈,脸上满是慈祥笑意。 “母后!”祁千尧急声询问,“父皇是否要给儿臣赐婚?还是容家那个乡下长大的病秧子?” “你是从何处听来?”皇后无奈地叹了口气,“那是容将军的女儿,不可如此无礼!” 祁千尧如遭雷击,踉跄一步,连连摇头:“母后,您不要告诉儿臣,此事为真吧?” “儿臣听说这位容姑娘……自幼长在云州乡野,连书院都未曾进过,更别提骑射,而且身体孱弱……” “母后,您知道儿臣最不喜这类娇弱的姑娘,动辄泪雨涟涟,相处起来过于心累!” 此时祁千尧满脸写着抗拒,极力向皇后抱怨。 “你少说两句……”皇后叹息,“月前你父皇曾与母后提过此事,今日似乎下定决心。” “英国公进言,容将军唯有一双儿女在世,嫡女已经及笄,求皇上体恤忠臣遗孤。”她解释道。 刚满月便被送至祖籍,美其名曰静养身体,实则变着法子舍弃。 倒也是可怜孩子…… 许是如此,英国公回京后,才想趁着自己健在,为其谋一个好归宿,以慰容将军在天之灵。 “那为什么偏偏是儿臣啊?”祁千尧叫苦不迭。 “你说呢……”皇后亦是无奈,“如今宫中适龄且无正妃的皇子,除了你便只有八皇子。” 然而,八皇子母妃仅为婕妤,且右腿有疾…… “说来也巧,你在皇子中行九,那孩子在容家也是九姑娘呢。”皇后忽而打趣道。 “母后……您明知道……儿臣与容清漪的事情……”祁千尧支支吾吾地说。 皇后脸色渐渐下沉,“区区五品文散官之女,又是容家庶出,即便有救命之恩,日后做个侧妃足矣!” “当年容将军战功赫赫,如今虽已逝世多年,但军中威望仍在,九姑娘自然尊贵!”她严肃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