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出厨房,这才缓了口气,扬声招呼张桂:“老大媳妇,来看看,我找到厨房的味儿了。” 屋中张桂愣了愣,放下绣绷去了厨房。 婆媳两个一起蹲在灶台边看那四个团子,路奶奶还时不时往灶膛里添些柴火。 “小禾儿弄的吧?这又是啥?” 张桂盯着那几个长了白毛的团子,有些头疼。 她想起来李兰生产那天,路禾让她磨得玉米面了。 那之后就再没看过,也忘了问。 现在看来,就是这几个团子了。 闻着这味道,估计是坏了,好好的粮食糟蹋了。 想到这里,她有些艰难的点了点头:“应该是。” 常进厨房的就她们三个,不是她和婆婆,就只能是自己女儿了。 “你也不知道这做的啥?”路奶奶歪头,好奇的问道。 张桂摇了摇头:“不知道,那天我刚磨完玉米面,二弟妹就发动了,后面……没看到。” 闻言路奶奶站起身,拍拍衣襟:“行了,盖回去吧,闻着到不像坏了,像发了。跟头些年家里做馒头留的面引子似的。” 路禾到家,就被张桂拉着一番仔细询问。 她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发现啦?” 张桂:“……那味道,就在灶膛边飘着,能找不到吗?你到底做的啥啊?” “酱引子。”路禾小声哼唧。 “啥?” “酱引子。” 张桂还是没听清,满脸疑惑,正要再问,刚从厨房出来的路奶奶表情有些嫌弃,是对张桂的。 “说的是酱引子吧?” 路禾连连点头:“还是奶奶耳朵好使!” “拍马屁也没用。”路奶奶横她一眼:“酱引子是啥?做酱的?” 路禾又点了点头,再夸:“还是奶奶聪明!” 路奶奶眼皮一跳,心说这小崽子是一点都不怕她生气啊。 好好的粮食糟蹋成这样,还敢跟她嬉皮笑脸的? 她顿时板下脸,故意训道:“自己看看去,好好的粮食让你糟蹋成什么样了!长了一圈白毛,吃都不能吃!还做酱!谁家做酱是这么做的?!” 路禾小心抬眼瞟了瞟,感觉路奶奶虽然板着脸,语气也严厉,但觉得不像真生气的样子。 不过对方在训,她也得听训。 乖乖低下头,委屈巴巴的:“就是、我看文先生蒸馒头,有用面引子,蒸出来的馒头又白又大又软。就想做酱也需要酱引子更好。” 路奶奶第一反应觉得说的有理,随即反应过来歪了,目光幽幽的问道:“家里什么时候说要做酱了?” 路禾:“……” 唉! 都不是好糊弄的呀! 张桂见女儿低着头很是无措的模样,上前替她解释:“娘,你别生气,小禾儿就是想平哥和二弟他们在县城做零工,干吃煎饼太没味道,这才想着做了酱给他们抹煎饼吃。” 路奶奶:“……” 早咋不说? 搞得她像个恶人似的,白白吓唬了一通。 路奶奶难得有些尴尬,板着脸勉强没蹦表情,轻咳一声说道:“你要做便做吧,只是这酱可不是你这般做的,做不出来可就又糟蹋粮食又糟蹋盐。” 说罢她便一转身,又回了厨房。 路禾眨了眨眼睛,知道这是同意了。 只是…… 她抬头看向她娘,用眼神询问,那买盐的钱谁出? 张桂自然看不懂她的意思,眼神比她还疑惑。 路禾叹了口气,摸进厨房,蹭到路奶奶身边:“奶奶,那盐……” 路奶奶:“……用时找我拿钱买!若是做坏了,将来瞧我不从你嫁妆里扣!” “好嘞!” 路禾快乐的应了一声,她就知道她奶奶是神仙下凡! 转眼又是春耕时,在外务工的人们纷纷回家农忙。 路正一进院子,就忍不住发泄忍了一个月的郁气。 “气死我了!先前那卖煎饼的妇人,竟将做煎饼的法子卖了出去!原来只有我们两家卖,现在又多了三四个小贩!” 闻言众人都是一愣,这一个月的煎饼份数始终是那么些。 都以为是不爱吃了,吃腻了,或者天气还是凉没太多爱吃的。没想到是又多了抢生意的。 路正人长得发憨,人也略微有些憨,虽然一直骂骂咧咧,却没骂出什么难听的词儿来。 对方是个妇人,大家伙日子都不易,他虽不痛快,更多的却是骂不出来了。 众人都知道他那点尿性,任由他自顾自叨叨。 夜里路平和张桂小话:“那妇人是李寡妇。” 张桂一惊:“真的?” 黑暗里路平点了点头:“二弟没看到,我却是让人引着去见过,包的严实,也从不在我们附近卖,想来也是怕我们看见。” 张桂不由想到近一年李寡妇给李兰带的吃食,确实比从前好了不止一星半天。 “难怪。” “还真是她。”夫妻俩正沉默着,突听路禾开口,都吓了一跳。 不由皆捂了捂心口,张桂嗔道:“你这孩子,怎的没睡着也不先出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