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荣微微一愣,不禁掩嘴而笑。 谢灼真真是越发可爱了。 对,就是可爱。 谁能料到,一向矜持傲然清冷疏离的谢小侯爷,有朝一日竟会与“可爱”二字如此相得益彰。 在顾荣温柔而深情的目光注视下,谢灼那如玉般的面庞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堪比烛台上硕大的龙凤喜烛。 谢灼手足无措,偏生又执拗的想听一句。 于是,屈膝半蹲,仰起头,眼巴巴的望着顾荣。 此时,不言胜万言。 在这样的眼神下,顾荣唯有缴械投降这一条路可选。 “夫君。” 温温柔柔的声音中浸润着羞涩的紧张。 一张艳光四射的脸,也爬满了红霞。 谢灼感到自己的内心仿佛被甜滋滋的蜂蜜水填满。 轻轻摇晃,仿佛能听到天籁之音。 声音清脆悦耳。 感觉柔软而舒适。 怎么办! 更不想去筵席上应付宾客了。 谢灼磨磨蹭蹭,好似看不厌一般。 顾荣估摸了下时辰,笑道“快些去。” 谢灼心不甘情不愿起身,一步三回头,“咚”的一声撞在了门框上,捂脸尴尬离去。 顾荣忍俊不禁。 宴寻:没眼看,着实没眼看。 青棠:姑爷是不是太痴憨了些。 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人,沾染了世俗红尘后,真真是一发不可收拾。 待谢灼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之外,顾荣便吩咐青棠取下她那高耸发髻上既复杂又沉重的凤冠、珠钗和步摇,随后简单地挽了一个相对日常且松散的发髻。 是真的很重很重。 压的她的脖子又酸又疼,仿佛是那摇摇欲坠的果实,悬挂在颤抖的树枝上,随时可能因枝断而坠落。 青棠暗暗嘀咕。 大婚之日,小姐有紧张但不多。 仅有的紧张,还是在面对谢小侯爷时才会流露。 不一会儿,侯府的侍女们携带着琳琅满目的佳肴陆续进入,迅速摆满了整张紫檀木桌。 疲累了一整日,顾荣虽腹中空空,但食欲平平。 稍用了几口,就放下了食箸,漱口盥洗后,慵懒的斜倚在软榻上,轻轻摇动着团扇,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廊檐下轻轻摇曳的薄纱灯笼。 随着目光的凝视,困倦逐渐袭来,双眼不由自主地合上了。 早已接到指示的喜娘和仆人们小心翼翼,不敢打扰,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静候在廊檐下。 忠勇侯府。 前院。 灯火通明,欢声笑语此起彼伏,敬酒者络绎不绝。 谢灼眉眼含笑,来者不拒。 宾客们咋舌不已,受宠若惊。 这还是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谢小侯爷吗? 看来,谢小侯爷对这门亲事不是一般的满意,更不是普普通通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是真真的倾慕心悦。 渐渐的,在座的宾客心中有了计较。 日后,得吩咐府中女眷对顾大姑娘敬重些,再敬重些。 不是,该称忠勇侯夫人。 只差陛下一道正式的圣旨,顾大姑娘就会成为整个大乾最年轻的一品诰命夫人。 一步登天。 周域手持白玉酒壶,目光略显朦胧,缓步走向谢灼,轻轻耸动鼻子嗅了嗅,带着戏谑之意轻声啧啧两声,意味深长地说“谢灼,你耍诈。” 纯粹的假喝。 谢灼手中的酒壶里装着的定是清冽冽的水。 谢灼颇为嫌弃的后退两步,生怕沾上周域身上几乎要被美酒腌入味的味道。 大婚之日,酒气熏天,甚是不妥。 他不能给顾荣留下一丝一毫瑕疵印象。 今日,他唯一要饮的酒,就是与顾荣的合卺酒。 周域站定,若有所思,片刻之后,心底掠过一丝明了。 “敬你一杯。” “贺你大婚之喜。” 谢灼像模像样的斟了盏清水“多谢。” 仰头,一饮而尽。 “听说沈五娘离开吴兴,前来上京了?”谢灼看似不经意地询问,“你和沈五娘少时便定下婚约,本应早日完婚,但时光荏苒蹉跎良久,沈五娘如今已是二九年华。” “在大乾,二九年华仍待字闺中的女子少之又少。” “眼看着便要入秋,又是一年过去。” “还不计划合算吉期,成婚吗?” 谢灼与周域交好,却很难认同周域在感情一事上的所作所为。 周域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这是在催婚吗?” “我的婚事并不急迫,如果沈五愿意等待,那就继续等待。” “如果沈五不愿意等,那么就解除婚约,从此各自婚嫁,互不相扰。” 谢灼蹙眉,觑了眼似有些醉意上头的周域。 这话说的好生轻巧。 他清楚周域和沈五娘婚约的来龙去脉。 当年,周域四方游学,历经吴兴,恰逢花朝节灯会,兴之所起,一人猜遍了整条街的灯谜,赢下了最精致华丽的灯笼。 正值豆蔻年华的沈五娘,那一年被选为花神。 乘花车,赏花灯,赐福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