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棠站在廊下,一见到武德伯便带着满面的笑容迎上前去。 然,菁娘比青棠更激动。 一阵风般地跑了过来,声音清亮而欢喜,根本压制不住嗓门“大力气姑娘。” 她曾是草寇,分外喜爱青棠这样的姑娘。 青棠脸上的笑容一僵。 大力气姑娘? 所以她又多了个诨名? 宴统领唤她小炮仗。 南小公子称她女侠。 武德伯更直接的来一声大力气姑娘。 难道,她的体质天生跟各种各样的诨名有缘吗? 菁娘眼尖的察觉出青棠的欲言又止,笑着解释道“青棠姑娘,我没有恶意,更没有揶揄打趣你的意思。” “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这一身的力气。” “等我与你家小姐商议完事情后,你可愿跟我切磋几招?” 菁娘的声音里透着不加掩饰的跃跃欲试。 天生巨力的对手,可遇不可求。 倘若,当年她能有青棠的一身大力气,或许还能在朝廷混个侯爵当当。 什么奉恩公承恩公的,也不敢随随便便对她的小书生下手。 武德侯听起来就比武德伯中听! 青棠闻言,有些拘谨,推拒道“伯爷,奴婢就是一身蛮力……” 宴寻挑起眉毛,带着几分戏谑地望着眼前的热闹,他故作委屈地说道:“罢了,我明白,我这粗浅的拳脚功夫,终究难登大雅之堂。” “这并无大碍。” “难道,这一切终究是我一厢情愿的错付?” 青棠被闹了个大红脸,咬牙道“只要伯爷不嫌弃,奴婢愿奉陪。” 旋即,别过头去,恶狠狠瞪了宴寻一眼。 她算是发现了,宴统领多多少少有些人来疯。 越有人,越热闹,越能上蹿下跳。 哼,到时候,必须在谢小侯爷面前告一状。 菁娘的眼神在青棠和宴寻之间打转,咂咂嘴,暗道一声,没戏。 两个人的眼神,一个比一个清澈。 当然,清澈和清澈也是有差别的。 青棠的清澈是不识情爱滋味,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的清澈。 至于宴寻…… 啧! 更像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看遍男欢女爱只觉索然无味的清澈。 菁娘蓦地想起了自家文弱小书生茶余饭后闲谈时提过,奉恩公府的小纨绔似是对青棠动了心思。 之前,她只觉是空穴来风。 而今,却觉得,小纨绔简直是在暴殄天物。 青棠合该如她一般寻个进士及第才华横溢的书生,一辈子妻为夫纲,当家做主,岂不快哉。 当然,要是能比她的书生相貌好些,就更圆满了。 谁让她那时被他那张黑的都能说成白的,能把人忽悠瘸了的嘴所吸引呢。 菁娘的眼底蔓着眷恋又温和的笑容,敛起思绪,干脆道“嫌弃是不可能嫌弃的。” 顾荣听着庭院里传来的爽朗声音,放下手中的书卷,站起身来,拨开纱帘,缓缓走出来,施了一礼“见过武德伯。” “武德伯能来,蓬荜生辉。” 哪怕上至天子,下至满朝文武,几乎无人在意武德伯,但顾荣依旧坚定的认为,武德伯是大乾女子中的传奇。 她日,史书工笔,都该有武德伯的一席之地。 上一世,她就花费无数的心血和时间钻研武德伯。 不只是为裴叙卿铺路,奢求明御史稍稍闭一闭尊口。 也因为,她发现,深深后宅妇人,除却相夫教子,也能有另一种人生可能。 菁娘循声望去。 只见朝阳落在顾荣脸上,一时间让她分不清,到底是色若朝霞,还是朝霞如人。 悔不该她的书生夫君教她读书习字时,她日日喊累躲懒,一见密密麻麻的字就打盹儿,以至于此刻竟想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她听过,顾大姑娘肖似其母的传言。 那也就是说,她心目中的观音娘娘,不仅有一颗悲悯之心,更有一张神妃仙子的芙蓉面。 眼下,顾大姑娘顶着观音娘娘的脸,真心实意的对她说,她的到来,蓬荜生辉。 顾荣眼睫轻颤,心中弥漫开丝丝缕缕的疑惑。 武德伯望向她的眼神,不像是在看初次相见的陌生人。 “武德伯,这边请。”顾荣压下心头的疑惑,温声道。 菁娘下意识颔首,失神般一步步入了待客的花厅。 顾荣与菁娘隔着缭绕的茶香和蒸腾的水汽,相对而坐。 菁娘手中轻捧着茶杯,沉默良久。 “武德伯认识家母?”顾荣福至心灵,轻声问道。 思来想去,唯有这个可能最靠谱。 菁娘低垂着头,轻轻抿了一口茶,掩藏了眼中的黯然和潮湿。 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怅惘,轻声回答:“算是认识。” “未曾谋面。” “但神交已久。” “顾大姑娘是否清楚,我受封武德伯爵位的来龙去脉?” 顾荣道“略知一二,愿闻其详。” 菁娘轻抚着茶杯上精致的纹饰,先是深深地叹息,随后缓缓道出“在皇平二十一年,汉中遭遇了百年难遇的大旱灾。春夏两季,天空未曾降下一丝雨滴,导致土地干裂,庄稼颗粒无收。在饥饿的逼迫下,人们甚至到了易子而食的悲惨境地,硬生生地将人逼成了吃人的妖魔鬼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