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荣一惊,失声道“顾……” “他死了?” 被她气死了? 凭什么能死的这般干脆利索? 南子奕摇摇头“还没,但也快了。” “若顾大姑娘控告中桩桩件件为实,顾平徵又是骗婚,又是谋夺发妻嫁妆,又是伙同外室毒害发妻,又是苛待发妻子女,欲除之而后快,他枉为人父。如此罄竹难书,影响恶劣,杀人偿命,不是很理所当然吗?” “我知顾大姑娘善良温柔,但实在没必要因畜生而感伤。” “不管是你的继母还是你的生父,都不配。” 顾荣:南子奕的眼疾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康复。 谢灼抬眼,凉凉地睨了眼南子奕。 南子奕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这眼神,比他大哥的更为骇人。 他大哥三令五申,一再警告他不准招惹谢小侯爷,否则就罚他在祠堂跪在荆棘刺上抄家规。 “告诉你,我可不是怕你。”南子奕虚张声势道。 谢灼“不是怕我,是敬我重我吗?” 南子奕:…… 他就说,谢灼是个阴险小人! 那厢。 甘露殿里,贞隆帝狠狠的将案桌上的奏折扫落。 “放肆!” 李公公二话不说,跪伏在地。 在贞隆帝的双眸中,翻滚着如墨般深沉的暴戾之气。 这是帝王威严屡次三番被挑衅的怒火和杀意。 他的口谕,也是金口玉言,等同圣旨。 明御史那个老东西,感念着荣金珠的恩情,嘴又贱又臭,犹如茅坑里的石头,替顾荣开脱勉强能说得过去。 那南子奕呢! 奉恩公府和二皇子已经迫不及待的惦记他的位置了吗? 吃相未免太着急了些。 “去宣南子逾。” 李公公应下,随后才道“那杖刑?” “天子无戏言,天子言,则史书之,工诵之,士称之!”贞隆帝沉声道。 李公公跪着不动,默然不语。 他知道,这句话压制不了刺头似的明御史。 他甚至能够想象到,明御史梗着脖子,无惧无畏来一句“纳言,喉舌之官,听下言纳于上,受上言宣于下。” 他知道,陛下自然也心知肚明。 所以,必然还有下文。 “杖刑减半。” 贞隆帝到底有些怵御史台的言官。 你一言,他一语,就像荒野坟茔的树杈上立着的乌鸦秃鹫,进谏起来没完没了。 一言不合,就叫嚣着撞柱死谏,名垂青史。 要他说,就是高祖定下的规矩太给这些言官脸了。 硬生生在至高无上的皇权上套了层枷锁。 美其名曰,?畏则不敢肆而德以成,无畏则从其所欲而及于祸。 李公公起身,躬身离开。 登闻鼓前。 行刑的内侍搬来长凳,规规矩矩请顾荣俯身。 杖刑,是很有讲究和门道的。 李公公瞧了眼谢灼,脚尖微微张开,内侍们见状,便已知系该如何上刑。 着实打不而非用心打。 这是要网开一面的意思。 外重内轻。 瞧着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却不伤筋骨,更不会有碍性命,卧床静养些时日就好了。 十五杖。 谢灼并未遗漏李公公那充满深意的目光。 他亦洞悉了李公公的暗示。 然而,在亲眼目睹行刑的内侍高举那由栗木制成、外裹铁皮的廷杖,铁皮上排列着密密麻麻、整齐划一的尖刺时,依旧无法抑制内心的不忍,情不自禁地喊出“慢着。” “世人常以三从四德规束女子。三从,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四德,妇德、妇言、妇容、妇功。” “顾大姑娘尚待字闺中,是未嫁之身,本该从父。” “但其父既劣迹斑斑,又是此次告御状的被告,不得从。” “本侯与顾大姑娘乃太后赐婚,不日将完婚。” “从本侯,也未尝不可。” “她的杖刑,本侯代为受领。” “为表绝无不忠、不敬、不孝之心,本侯愿承廷杖三十。” “行刑吧。” 内侍们面面相觑,最后目光齐齐落在李公公身上。 李公公略作思忖,颔首应允。 说到底,陛下就是想出口恶气而已。 “还不扶顾大姑娘起来。”李公公挑眉,吩咐道。 顾荣蹙了蹙眉。 三十廷杖换十五廷杖,属实不值。 然而,她不得不承认,在周遭狂风暴雨肆虐之际,谢灼给予了她最坚实的庇护。 洒落的阳光映照着谢灼的眉眼,比她无数的金银珠宝更加璀璨,更让她心动不已。 黑暗中踽踽独行,好在这世间真真有心软的菩萨。 心若庭院,庭有枇杷树,今已亭亭如盖也。 寒光闪闪的廷杖,一次又一次地被高高举起,然后重重地落下。 一声声压抑的闷哼,透露着难以言说的痛苦。 鲜血一滴滴地渗透衣袍,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顾平徵和陶兰芷,怎配让谢灼受伤流血。 顾荣的手,不自知的紧紧蜷缩着,目光片刻不移的看向谢灼。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