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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园的内心十分紧张。
许尘给他交代的任务,超出了他的认知,他实在难以想象羊生公子到底是在和谁对接。
难不成是万毒窟的余孽?在昨晚之前他一定会称之为余孽的,但是如今他已经成为了许尘忠实的奴仆,他也是万毒窟的人了。
忠心是凭空生出来的,在极短的时间里将他的新房填满,短暂如崩断一根琴弦,不可扭转。
以至于当许尘告诉他千蚁万蛛并不存在的时候,他竟毫无愤懑,心中洋溢的满是感激之情,他虔诚的匍匐在地,亲吻许尘的鞋面。
能够为主人效劳,这本身就是一件极为幸福的事情。
店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大都是天南地北的商贾,梅家的丹药畅销整个东耀神州,想要获得最低的价格,必须来阳雾镇。
近百年的经营,阳雾镇已经比之原先扩大了数十倍,有些商贾索性在此定居。期盼着自己的子女能够入赘或者嫁入梅家。可惜,梅家对后代配偶的挑选,向来是舍近求远的……
店里的人一多,掌柜的和伙计们全都忙的滴溜转,留在慧园身上的目光就少了许多,他的压力减轻了不少。
他点的烧鸡、猪肉、米饭、甜米酒都已经端上了桌。只剩下那道糖醋蛋眼鱼工序较为复杂,尚在烹饪中。
又等了半炷香的时间,鱼终于被端上来了。这种鱼身材和普通鱼没什么区别,但是那一双鱼眼却有鸡蛋那么大,因此得名。最美味的地方,也就在这鸡蛋大小的眼睛上。
慧园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果然,这鱼忘了放辣椒了。这就对了。说明里面的厨子已经确认了他的身份。他将筷子深入嘴中,夹出了一颗桃核,塞进了鱼眼之中。
这颗桃核里就有许尘藏的情报,整颗桃核被他藏在了胃中,用一股玄气包裹着,使其不至于进入肠道。如此即便梅家用玄气探查他的身体,也不会引起怀疑,他不过是吞下了一颗桃核而已。
桃核个头不小,勉强能藏在鱼眼之中。从外面看,看不出什么端倪。
慧园咳嗽了两声,唤了伙计来,很郁闷地说道:“伙计,你这鱼做的不对呀,我交代过,要放辣椒的。你来看看,这一颗辣椒籽儿都没有呀。”
那伙计看了眼鱼,满脸歉意,对慧园说道:“客官,您稍等,我这就叫后厨重新烧一条给您。”
慧园道:“不用重新烧了,你把这盘端过去加了辣子重新煸一下就行,我可不想再等两炷香的时间。”
伙计点点头,端了鱼,怒气冲冲去了后厨,把鱼往案板上一放,踹了刀疤脸的厨子一脚,骂道:“你这混人,我特意交代你这鱼要多放辣子。你是没听到?还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刀疤厨子一拍额头,叹道:“哎呦,你看我这脑子,转头就把这事儿给忘了。我现在给他放辣子,重新煸一下。”
“你快点,别让客人等急了。坎字六号的桌。”伙计骂骂咧咧出了后厨。
刀疤厨子便炒了一把辣子,把鱼倒进去煸炒,见其他厨子都在各司其职,没人注意到他,他拿起筷子,戳入鱼眼,将里面藏的桃核以闪电般的手法甩入自己的袖口。
他将鱼炒好,吩咐手下送菜上桌,嚷嚷了一句,“我去尿尿。”然后离开后厨,去了茅房。
他站在便池前,一边尿尿,一边吹口哨。不多时,一只翠鸟从外面飞了进来,落在了他的肩头。他从袖中取出那枚桃核,塞进翠鸟嘴中,翠鸟仰着脖子将桃核吞进了肚去。然后振翅而起,朝着南方飞去。
那翠鸟初时速度不快,待飞出阳雾镇,突然像打了鸡血一般,疯狂振翅,如离弦之箭,眨眼之间便滑过数十里。这般急速,也只维持了几十个呼吸的时间,它很快力竭,从天落下飞入一家驿站之中。
驿站里有人伸手接住了翠鸟,翠鸟把肚子里的桃核吐了出来。那人立刻吹了一阵口哨,一只鹰隼落在了他的肩头,他将桃核递给鹰隼,鹰隼立刻吞进肚去,展翅高飞,仍是向着南方飞去,亦是拼着命振翅,快如风,疾如电。
飞出二十里,鹰隼再难维持疾速,筋疲力竭地落下,飞入一家驿站。
同样的,这家驿站又换了一只鸟,吞了桃核,继续拼了命扇动翅膀,朝南飞去。
这是大奉最快的传讯方式,叫做“疾风驿”,号称一日之内传遍东耀神州。
如此,每隔二十里便在驿站换鸟疾飞,只用了半个时辰,桃核便飞越了近三百里的距离,被送入大奉,送到了夜卫军的军营。
半个时辰之后,在一处暗室之中,“濑州王”程野、“河都府尹”郑华、“天苗院院长”王攸、“夜卫军暗部指挥使”何英,以及程野手下的两位参军,总共六人,聚集于此。
他们将桃核罩在烛火之上,烛火透过桃核上雕刻出的缝隙,照在墙上,显现出密密麻麻的字迹。
这种在桃核上雕镂,以烛灯投射影传讯的方法,是大奉独有的秘讯手法。
许尘详细描写了他在梅家的经历、冥幽九层的状况,以及他现在所面临的困境。
众人看过桃核上的信息之后,皆是极为震撼。
“濑州王”程野是许尘卧底梅家任务的主谋,他六十出头的年纪,眼似电芒,鼻有鹰钩,一副枭雄气派。轻捋胡须,率先开口,满怀欣慰地说道:“真是出人意料呀,许尘竟然还活着。”
何英眼中难掩兴奋之色,说道:“我就说了,这小子聪慧过人,又极善于察言观色。可没那么容易死。”
一位参军叹道:“人是没死,可惜这枚棋已经臭了。冥幽九层,天堑深渊,没想到梅家竟然会建立出这样泯灭人性的秩序,将自己的族人当奴隶圈养。许尘不过一通境界,在这冥幽九层之中,独木难支呀。”
河都府尹郑华说道:“棋是我们下臭的,魏千尝的死讯我们没能瞒下来,这才导致许尘到了如此境地。他能传信出来告知我们梅家的状况,就已经算是立了大功。我们设法渗入梅家已有十五年之久,这是第一次,有人拿到梅家的内部情报。不管耗费多大的代价,这枚棋子,我们都务必要保住。”
另一位参军道:“他最后提的这两个要求,可是着实难办呀。”
许尘在信的末尾写道:
明日(十九日)傍晚之前,务必要截杀从万兽山庄前往梅家的商队,一定要将商队中的那只血灵鼠给杀掉。此事性命攸关,十万火急。
另外,我困于冥幽之中,任务难以继续,伏祈设法相救。
大家不约而同忽略了第二个请求,好不容易插进去个棋子,怎么可能救出来?
他们的关注点都在第一个请求上。
王攸微微皱眉:“只说要杀血灵鼠,却没说为什么要杀。他在隐瞒什么?”
何英道:“血灵鼠是用来追查血迹的。估计是在梅家惹出了什么祸事……只是最近梅家极为安静,对外没有什么风波。”
程野眼中满是嗜血的光芒,说道:“不管是什么原因,万兽山庄这批人必须死。传我号令,立即去侦察从万兽山庄出发,前往梅家的所有商队,务必在今晚子时之前,找到那只带有血灵鼠的商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