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嗯？” 看到下面竞技场的发展，阿丽莎饶有兴致地把玩着戴在脖子上的黄色矿石：“特列森将军，你觉得这两个人是什么关系呢？” “唔……要你问我战场上的事情，我会更清楚一点……”特列森抚摸着下巴上的胡子：“不过就算是我这种年纪的老人，也能看出那两人是在相爱的吧。” “这么确定？” “啊？我以为公主殿下想要这个答案呢。” “嘛，这倒是，我和你的意见相同。” 阿丽莎捏着矿石到嘴边，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舔。 下方的竞技场，铃音闭上眼睛，眉头间的皱纹清晰可见。 怨恨、怒意、无奈……就算铃音没说出口，雷恩已经从她的面部表情上感觉到了很多东西。 雷恩低头俯视着铃音，他不像是个高高在上的胜利者，倒像是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 “铃……音？” 听到雷恩的呼唤，铃音闭起来的眼睛张开了一条缝。 透过上下眼皮之间看到的雷恩，跟平时很不一样。 平时感觉高大的雷恩，现在却显得有点矮小。 铃音闭上眼睛摇摇头，她笔直地伸长手臂，握紧拳头。她也低着头，轻轻的一拳击中了雷恩的胸口。 “是啊，你赢了。” 雷恩只能看到铃音的头顶——无法看到她的脸，也就不能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情绪。 但铃音刚才的幽怨眼神，恐怕雷恩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吧。 “从家乡里出来，直到被人称为剑帝，最后抵达王城——我终于站到了与你同一高度了。” 听到雷恩的话，铃音抬眼起来。 “……嗯，走到这一步，你很不容易呢。” 铃音拳头松开，她的手抚上了雷恩的脸颊：“……如果不是非常努力的话，肯定无法得到这么强大的力量吧。” 铃音，你为什么是这副表情呢？ 我能站在这里，你不高兴吗？ “我成为圣女之后，连能够回去的家乡都被毁灭了，我们有很长时间没见过面了吧。” “嗯。” 两人一直分开两地战斗，几乎碰不上面。就算能在战场上擦肩而过，也没有机会好好谈一谈。 像在庆功宴或者军事会议上的碰面不算少，但在这些场合并不适合谈论私事。 他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交心谈过了，昨晚或许是最后的机会。但昨天晚上，雷恩和薇拉在一起，铃音约了科罗谈话，一切都像是命中注定。 “你加油哦。就算我去了佐罗帝国，也要保护好我们出生的这个国家。” 铃音说的话怪怪的。 因为雷恩很清楚，铃音对亚雷王国没有什么感情。小时候她和他在科罗家当仆人时，不仅会被科罗欺负，也会被科罗家的大人、村里的坏孩子欺负，所以他们俩对家乡被毁灭这件事完全没什么感觉。 没有女神的加护，铃音是个没有任何背景的普通少女。没有碰上多萝薇娅，雷恩也是个无比普通的冒险者。 “铃音……” 所以，雷恩不觉得铃音说的这句话是真心话，只觉得铃音是在告别。 “没想到你这么厉害……是我输了，雷恩。” 科罗从地上站起来，微微笑道。 他的微笑十分纯粹，似乎真的为这种情况感到高兴：“这样的话，亚雷王国就可以交给你了。我可以放心和铃音去佐罗帝国了。” 科罗笑得像个胜利者。 听到科罗的话，铃音的眉头狠狠地皱了一下。 “……是啊，雷恩。你和薇拉……” 铃音的语气中放弃了很多东西，其中不存在任何重量，空虚的声音就此升上高空，烟消云散：“你和薇拉要好好的。” 铃音微微一笑，转身背对雷恩，迈开小小的脚步。 科罗在前方迎接铃音，他们两人都身着白色的教团服饰，看起来非常相称。 “铃音……” 铃音的笑容深深刺痛了雷恩。 他从未像今天这样心痛过。 过去还没遇到多萝薇娅，雷恩还只是个灰头灰脸的冒险者时，他曾因为铃音成为了圣女而妒忌、而心痛——这两种心痛其实是类似的，只不过程度上有所不同。 雷恩感到心痛，都是因为他在意的那个人渐行渐远。 铃音变成圣女，其地位与普通人天差地别。 铃音远走帝国，很有可能就是永别。 在广袤的法利亚大陆上，谁又有能保证两人能在某个地方相遇呢？圣女有圣女的职责，剑帝有剑帝的工作，不在同一个国家里，两人再见面的可能性很低。 铃音是圣女，有着强大的力量，不会在战争中死掉。 我有着回到过去的能力，也不会轻易死亡。 ……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我再也见不到铃音了。 雷恩心脏一阵狂跳，不安的情绪在他体内躁动着。 他又喊了一声：“铃音！” “诶？” 铃音回头，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雷恩就抱住了她的身体。 “抱歉，铃音，我想赢过科罗——” “啪！” 被雷恩抱住的铃音愣了两秒钟，激烈地挣脱了雷恩的拥抱，并狠狠地甩了雷恩一巴掌。 那巴掌的声音很响亮，能听出来铃音打得很用力。 雷恩愣住了，他呆呆地看向铃音—— 铃音哭了。 她的眼睛里噙着泪水，泪滴顺着脸颊而下。 那泪水中蕴含着很多情感，不仅有悲伤的，似乎还夹杂着喜悦。唯一可以确认的是，她其实并不讨厌这个拥抱，只不过这个拥抱似乎来得晚了一些。 她举起手中的魔杖，对着雷恩施加了治愈魔法，便快步离开了竞技场。 科罗捡起了圣剑，也跟着离开了。雷恩没能确认科罗的表情，那恐怕是如同凶兽一样狰狞的脸吧。 与雷恩几人的复杂关系不同，看台上的观众反倒是发出了更加热烈的欢呼。 观众们为看到这出爱恨情仇而鼓掌，而吹起口哨，甚至将帽子、钱币之类的东西扔到了经济场上。 “剑帝！剑帝！剑帝！” 观众们整齐划一地呼唤着雷恩的称号，为雷恩的胜利献上崇高的致意。 在这些观众中，阿丽莎露出了如同弦月一样的微笑，项链上的黄色矿石被她含进嘴里，沾满了透明的唾液。 而薇拉则是咬破了嘴唇，捏紧的拳头甚至滴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