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爷和董爷的关系有多恶劣呢? 他们都比聂荣年龄还要大一点,都已经是七十来岁的人了。 也都是九龙混道混起来,而九龙的男孩,大多从穿开裤裆的时候就已经给人当马仔了,所以他俩少说也在九龙打打杀杀了半个世纪了。 陈柔还是听梁利生闲聊的时候讲的,据说尔爷和董爷在年轻时关系还不错,虽然在两个堂口,也为了抢地盘而打打杀杀,但并没有结成死仇。 俩人娶的妻子还是同住一个猪宠寨里的女孩子。 他们火拼,抢地盘的时候还能坐在一张桌子上商量。 应该是在香江被日本占领的那个阶段,当时的尔爷有一儿一女,是个好字,而他特别反对日军在香江的暴行,于是就带着他的手下们加入了当时香江有名的反日组织,义勇军军团,专门在各个码头,街巷里暗杀那些日伪军的高级将领们。 据说是董爷告的密,总之后来这事儿被日伪军发现了,对他这种堂口龙头,军也不敢来硬的,但人家派特务悄悄跟踪,就把他的太太和他女儿给暗杀在一条巷子里了。 只有儿子因为跟着他在一起而侥幸捡了一条命。 尔爷心里当然恨,恨不得立刻去跟董爷拼命,但他比较有大局观,正好当时英政府要重新收回香江,需要打仗,他遂暂且记着仇,先帮英政府把日伪军赶了出去。 也不知道董爷怎么想的,他自己共有俩儿子,他太太也还在,可他居然没有防备尔爷,结果就在日伪军刚刚退兵,他也正在全家开宴庆祝的时候,尔爷带着人杀进门来,尔爷的儿子当时还很小的,一刀就把董爷的大儿子给捅翻了。 他太太拼了命的去挡,用身体帮小儿子挡下一刀,但也就此没命了。 当天两个堂口杀到血流成河,尔爷和董爷也打了个天昏地暗。 直到当时的驻港英军司令亲自率兵赶来,持枪把他们包围,才硬把俩人给分开。 但自那以后,尔爷和董爷就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他俩一人都只有一个儿子,但从小就是仇人,都誓要取对方的首级。 他们两家的蟑螂和老鼠也是真的誓不两立,鼠洞都不敢乱跑。 …… 因为知道这些事情,所以陈柔握着大哥大,下意识来了句:“阿钊,你麻药过了吧,是清醒的吧,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在说什么?” 聂钊说:“具体咱们当面谈,不过那两样东西都是信物,出生纸也可以随你填。” 原身的身世肯定有故事,因为韩玉珠给陈柔留了一张没有署名的出生纸,同时还有一枚香囊和半枚月牙形的玉佩做为信物。 陈柔也曾猜想过,会不会是尔爷和董爷的儿女有暗度陈仓的问题,然后有的原因。 她还想得挺美的,觉得自己或者能让九龙两个不共戴天的大佬握手言和。 结果聂钊告诉她,现在是极限二选一,要她从两个中间选一个当爷爷。 所以呢,她要中选一个认亲,然后把另一个杀掉吗? 陈柔想了片刻,再问聂钊:“董爷真的给日伪军做过事,告过密吗?” 在她这儿,这一条是硬指标。 要董爷在日伪时期真的做过汉奸,那就不必废话了。” 不过聂钊却说:“我妈咪跟我讲的是没有,因为董爷当年跟她合单,一直在往返大陆送棉纱,而且是给目前的大陆政府送,如果他真的跟日伪政府合作,就没必要做大陆政府的生意,因为日伪政府会给他更多的。” 默了片刻,他又说:“但董爷当着尔爷的面亲口承认过,说就是他告的密。” 陈柔本想问既董爷没做过,又为何要承认,他是不是脑子有病。 但她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不管是不是董爷给日伪军告的密,在尔爷杀上门的那一刻,董爷都会承认的,不定还得嘲笑尔爷几句,激他跟自己打一架。 大家都是刀口舔血的社会人,大不了打一架,哪怕脑袋掉了也不过碗大的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嘛。 陈柔撇开了这个话题,却问:“你是被我的敲门声吵醒的吧,都没能好好睡一觉。” 聂钊说:“没关系的,我一会儿再睡一觉说法好了。” 所以他当时明明醒了,却不见她,还让邝仔出来打发她走? 这让兴冲冲杀到医院去看望丈夫,却吃了个闭门羹的陈柔心里有点不舒服。 她说:“本来我还想晚上再去看看你的,既你要睡觉,那就改天再见吧。” 她已经看到宋援朝了,遂又说:“我还忙,先挂了,拜!” …… 先说聂钊,他做的是痔疮手术,最少要趴两天的,此刻他就还在床上趴着呢。 本来说好明天一早换个药,然后再出院的,但他想了片刻,喊邝仔:“去找医生,让把今晚的药换了,然后咱们直接回家。” 邝仔一听就皱眉头了:“三爷,咱们再待一晚上吧,您现在就走远路,对伤口的恢复会有影响的。” 聂钊抱着枕头,一手握着大哥大,翻到太太的电话,手指摩梭到拨通键上又挪开,再摩梭过骈,再挪开,终于长长哼了口气,颓丧的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