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看明叔,仿佛是在自辩:“我今年也才堪堪六十,所有董事皆在挽留,所有股东也并不认为从国外归来的阿钊能立刻接班,但我还是选择了交棒。” 明叔是管家,只管家务,于公司的事懂得并不多。 但他默默点头,因为至少在他看来聂荣在这方面做的问题,说的也是真的。 可聂钊轻蔑的扫了父亲一眼,反问:“您愿意退,难道不是因为香江国际机场的改建是由我们欧洲公司竞标的,而您的退能增加我们竞标成功的可能性?” 明叔愣住了,他在商业方面的知识不够他了解这句话的内容。 湾岛仔听这帮人叨叨也听的很烦,屋子里已经有尸臭气了,他想赶紧走,就又小声对邝仔说:“他们说的什么废话啊,为什么不赶紧打一场呢,打完大家好收工?” 邝仔不理湾岛仔,只威胁聂耀:“下一个就杀你,烂仔!” 聂耀满眼祈求,眼泪都快哭干了。 全场最生气的是聂荣,他气的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嘴唇泛紫。 而照陈柔有限的历史文化来解释,这应该叫逼宫。 也就是说虽然聂荣言辞堂皇,说自己的退休和交棒都是心甘情愿的,但实际上他之所以愿意退的深层原因是聂钊所经营的欧洲公司逐步壮大,在各种大型商业竞争方面,掌控香江的西方当权者们也更认聂钊,他才逼不得以而让的权。 他不是自己退的,是被聂钊逼退的。 琢磨明白这其中的曲折和博弈,陈柔对自己那个被包裹的像个大宝宝一样的便宜丈夫不由的多了几分另眼相看。 他早就疑心母亲之死,也一直被父亲忌惮,防备,扔在地球的另一端。 但他多年隐忍后不但羽翼丰满,甚至于能从更高的维度夺回了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这也正是他上辈子九死一生杀回香江后还能夺权成功的原因吧。 董事局主席聂耀可以抢走,但他用二十年给自己夯实的基础是任何人都夺不走的。 …… 屋子里的气味已经是换气扇都换不出去的浓烈了,聂钊要对抗术后的疼痛,还要谨防被感染,要寻求母亲之死的真相,为此要跟老爹对峙,但他也无比虚弱。 得亏有明叔温柔体贴,帮他裹好围巾后,还掏了只口罩出来帮他罩上,于是聂钊就变成个戴着口罩的大宝宝了。 聂荣以手抚额,闭眼三次再睁眼三次,面对小儿子一针见血,毫不留情的戳穿,终是一声冷笑:“父子相辅,难道欧洲公司不是在我的扶持下你才做起来的?” 聂钊反唇:“难道我没有把所有的利润回输?” 聂荣拍椅背:“在香江公司无比艰难的情况下,我把所有的现金流全给了你,帮你创业。” 聂钊点头:“您是个优秀的投资者。” 聂荣气的结舌,又怒吼:“我投资你是因为我是你爹!” 没有人能石破惊天横空出世,一代人就能攒起财富来。 想要在商业上站稳脚跟至少要三代人,聂荣靠妻子发了家,但他本身也经营的兢兢业业,他忌惮小儿子,怕他六亲不认的小儿子早晚要弄死自己于是将他送走,但他也无私的给了小儿子初始投资,直到有一天儿子跟自己比肩。 本来他该在事业的巅峰隐退,有聂钊为主,聂耀为辅,聂氏就不怕任何风雨。 但偏偏在他以为最安稳的时期出了最大的意外。 他的逆子险些死在海外,却不愿意告诉他原因,言辞之间甚至还在怀疑他,怀疑他害死发妻,还怀疑他害自己。 聂荣冷哼一声,又颓然的说:“我早就知道有逆子如你,我不得善终。” 因为聂钊只是询问的语气,叫他误解了他的意图,也以为聂钊的怀疑只停留在曾经韩氏那帮人怀疑过的层面,他又说:“曾经我也气到恨不能掐死你,多亏你梅姨从中劝合,你要怀疑她……” 聂钊勾了勾唇角,手指梅宝山,突然问老爹:“您知道他母亲是做什么的吗?” 聂荣说:“医生。”又重重提醒说:“梅氏兄妹也是韩家人!” 聂钊应该很疲惫,当然了,脑袋痛嘛,精神也无法集中,但他又不想在父亲和仇人面前表现自己的脆弱,整个人就显得有几分呆滞。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陈柔觉得不对,伸手抚他额头才发现他竟然发烧了。 这当然不行,她忙对明叔说:“聂先生术后发炎了,快去找医生备药。” 她想收手,但她很凉,于发烧的聂钊来说很舒服,所以他抬手按止,让她的手停留在他的额头上,头也顺势靠到了她的胳膊上,这才又说:“梅表叔去世早,我也不曾见过他,只听人说他非常厌憎梅氏兄妹。” …… “我也经常在想,在律法允许纳妾,他也收入不菲的年代,他为什么要弃养那个日本外室。”聂钊再默了片刻,又说:“直到我亲自去了一趟梅氏兄妹的故乡。” 这回聂荣没有驳斥。 他知道梅潞的底细,母亲是个医生,得了病早早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