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俊茹走马上任远征军总指挥仅几天,迎来的却不是对权力的适应,而是一场无法回避的舆论风暴。 他看着办公桌上的文件夹,脑海里像是一团浓雾,透不过光。 他知道,这不仅是一份普通的报告,更是一个可能撕裂他整个人格的尖锐矛盾。 “尊敬的卫将军,请问这个情况属实吗?” 一个清冷但不失力度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 卫俊茹抬起头,看到来自白鹰的战地记者罗斯站在他面前,一手拿着笔记本,另一只手紧握钢笔,目光如炬。 罗斯记者的语气虽然不疾不徐,但话语中带着一丝责问的锐利:“具体情况您清楚吗?那可是七千多个孩子啊,您的良心难道不会痛吗?” 卫俊茹沉默片刻,慢慢靠向椅背,手指敲击着桌面。 房间里,钟表秒针的滴答声此刻显得格外突兀。 他知道自己得说些什么,但任何说辞都像一张薄纸,既无法遮掩真相,也经不起推敲。 “罗斯记者。”他艰难地开口,语调低沉,“这些孩子都是战争遗孤。他们无家可归,双亲惨遭鬼子屠戮。如果我们不接收他们,衣食无着的他们可能连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 “那是孤儿院的责任,但您手下的将军直接让他们参军了。”罗斯迅速反击,目光毫不退让,“名义上说是只负责洗衣煮饭、打扫卫生等杂活的后勤兵,但我们都知道,一旦战事吃紧,他们未必不会被派上前线。” 卫俊茹微微皱眉。 “我要提醒你,这里是乾国,不是白鹰合众国,经历了战乱的我们没有孤儿院那种奢侈的东西。”他尝试反驳,但话到嘴边,却又觉得苍白无力。 罗斯步步紧逼,他凝视着对面将军的双眼,言词恳切: “将军,我听说你们部队的口号是‘一寸山河一寸血’,而您的手下将领更是公开宣称‘民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我们别无选择,人人皆兵’。将军,您真的能保证,那些连枪都举不起的孩子不会在下一次冲锋中倒下吗?” 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 卫俊茹的目光落到桌面上的文件夹上,那里面详细记录了目前和鬼子隔怒江对峙前线的军事报告和人员编制情况——包括 71 军征募的那七千名孤儿兵。 他慢慢合上文件夹,眼神中掠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他很清楚,现在的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给予罗斯一个让他满意的答案。 “罗斯记者。”他沉声道,语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战争不是选择,而是被迫的应对。你可能无法理解,我们的后勤、兵员甚至弹药都已经捉襟见肘。如果没有这些孩子,很多军需工作根本无法开展。” 和倭寇开战多年,乾国已经流了太多的血。 卫俊茹自己也清楚下边如此行事是无奈之举,但这些事偷偷做就算了,现在被白鹰记者发现后,直接问到了他这个总指挥官这里,他就知道这事要遭。 卫俊茹深吸一口气,双手撑在桌上,缓缓站起身。他看向罗斯,那目光中不再是辩解,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决绝和悲凉。 他多么想对眼前的记者大吼: “我向你保证,他们只会从事一些后勤工作,我们绝不会让他们端起枪上战场的!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这些孤儿中的每一个人,我都会竭尽全力保护!” 然而直到卫俊茹颓然坐下,他都无法违心撒谎给出这样的保证。 都说慈不掌兵,为了尽快打通身毒到滇省的公路,获得宝贵的白鹰援助。发起战斗后,那些军长、师长会做出什么选择他心里一清二楚。 更不用说可能存在的越级指挥问题。 他很清楚以上面的脾气,一旦进攻不利,即便他叫停进攻,上面也有越级打电话给他下边各师各团进行直接指挥的可能。 到时候面对固若金汤的松山要塞,排山倒海的进攻一旦发起,别说7000孤儿军,数万数万的士兵都要填入这尸山血海。 罗斯看着面前一脸羞愧的将军,语气中带着一丝愤怒,他猛然将笔记本合上,声音陡然拔高,“您的意思是,要默认那七千多个孤儿的生命,注定成为这场战争的燃料吗?” 卫俊茹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到窗边,目光投向远方的山脉。 他伸出手,指向远处那些隐藏在浓雾中的山头:“罗斯,你知道那座山叫什么吗?松山,那是我们必须攻下的地方。鬼子在那里构筑了铜墙铁壁,但如果我们无法打通这条路,乾国与外界联通的公路就会永远断绝(西北公路由于毛熊对鬼子保持中立已经基本断绝)。 “没有物资,没有援助,我们的士兵,还有我们的国土,迟早都会沦为废墟。” 罗斯愣住了,原本坚定的神色动摇了一瞬,但很快,他又重新直视卫俊茹:“将军,我尊重您的立场,但这并不代表这些做法是对的。”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带着几分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