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木微微皱了皱眉头,略微顿了顿脚步,但没有回头,又继续前行。 身后的脚步声也跟着他的顿步停了停,又跟着随后走动起来。 脚步声一直跟在后面,快到街角,落木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转回头去。 只见一名衣衫褴褛的少年,手里拄着一根比他个子还高的木杖。 清晨的阳光斜照在他身后,投下一个细细长长的廋廋身影,让他看起来更加的干瘦。 落木看了少年一眼,那少年面黄肌瘦,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喉咙忍不住地吞咽了口水。 这少年看着眼生,该是新到镇里的。 瞧他这副模样,定是来的路上饿苦了。 街角的张记包子铺已经开张,屉笼上正冒着袅袅热气。 落木上前要了两个大肉包,朝那停在后面的少年招了招手。 少年犹豫了一下,缓步走了过来。 落木没用说话,将大肉包包在一起,递给少年。 那少年看了他一眼,也不客气,接过大包,大口啃了起来。 落木微微笑了笑,转身离去。 拐过街角,往前走了一阵,后面又跟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落木停步回头一看,只见刚才那少年嘴角挂着肉包的汤油,也停了下来,喉头又吞咽了口水下去。 落木看着他的时候,他也正打量着落木。 哎,还是饿急了,两个大肉包想是不够吃的。 到月牙镇的路途中间连着沙滩戈壁,瞧他孤身一人,风尘仆仆,也不知道是怎么只身一人熬着走到月牙镇的。 落木朝附近街铺张望了两眼,再往前走过二十来步,是杨家老二开的二傻烧饼铺子。 铺子也是刚开炉不久,热烘烘的烤炉里才贴着三张刚下不久的烧饼,落木把三个烧饼全都买下,又向那少年招了招手。 少年这次没有犹豫,直接就朝他走了过来。 落木没有说话,将包好的三个烧饼,递给少年。 少年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丝干巴巴的笑容,接过烧饼,大口啃了起来。 还真是饿得凶了,落木也对他微微笑了笑,转身离去。 沿着街道,往前接着走过不久,后面又跟来了那阵熟悉的脚步声。 落木微微皱眉,再一次停下脚步,转身回头。 果然还是那位少年,烧饼已经啃没了,嘴角带着些许烧饼的面屑,喉头咕嘟一声又吞咽了口水下去。 落木笑了笑,心中却暗自摇头:还没吃饱吗,看这瘦弱的身子骨,不想这么能吃啊,罢了,再给他弄点吃的,这次得一次把他给喂饱了,免得还要跟着我。 他走回几步,来到李嫂推在路旁的摊饼摊子。 让李嫂摊开一张大饼,大饼加厚成两层,铺满刚炸过的五花肉末,外加了两个鸡蛋,夹上四根油条,再裹上厚厚的两层糯米,鼓鼓囊囊地打成一个大卷,又朝那少年招了招手。 少年不假思索,快步走了过来。 落木没有说话,将包好的大麦卷,递给少年。 少年这次犹豫了下,但还是把大卷接了过去,小口小口细嚼慢咽地吃了起来。 这次没吃得那么穷凶极恶了,加上这么大一个大麦卷下肚,总该够填饱了吧。 落木对他又微微笑了笑,又转身离去。 果然,往前走过好长一阵子,再也没听见少年尾随的脚步声了。 转眼就到了春风酒楼,客栈的前厅还没有开席,但伙计们已经开始张罗起来了。 他抬头便看见二楼一处木窗朝外全开,别的客人都没有起来,只有青云布衣独自一人早早地依窗而坐,伙计还没来得及到楼上收拾,他自己倒了杯热水,自顾自地喝着。 落木望向窗口的时候,青云布衣也正端着茶杯看着他。 两人默默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没有打招呼。 转过春风酒楼,后面就是一条宽敞的短巷,短巷虽不长,却是宽阔。两侧没有商铺,只有围墙,围墙下种了两排的树木花草,这些树木花草都是普普通通,但都青翠娇艳,看着也是赏心悦目。 穿过这条一短巷,就到了月牙镇的镇衙前门。 镇衙的大门,今天开得特别早。 远远看见两个衙役缓缓推开大门,晨曦随着大门的开启,照了进去,铺了半个大院。 又几人从里面稀稀疏疏地走出来,见到落木,恭恭敬敬地见了个礼后都一起离开了。 落木走进镇衙大院的时候,里面已经只剩了夜月萧叶和一名文职的衙役。 镇衙的建设非常简单,大门之后是一个围墙的衙院,衙院的围墙就隔着前面的春风酒楼。 夜月萧叶办公的衙庭正朝大院敞开着,落木拎着酒进去,将酒坛放到夜月萧叶的案桌上,道:“早啊,夜月大人。” 夜月萧叶正伏案处理手头的文卷,没有理会他。 落木也不以为意,摇了摇酒坛,泥缝溢出少许酒液,本来就已经飘满了镇衙的酒香,就变得更加浓郁起来。 夜月萧叶闻到酒香,头都没有抬一下,看过最后一份文卷,才放下手中的笔,将文案递给案下等候的衙役道:“今日的事都已经批复,依此照办,你也速速回去吧,照昨日通知,镇衙今日关闭,今日内衙内人员不论何种原因都不得复岗。” 衙役应了一声,接过文案匆忙离开了。 落木扒开酒坛的泥封,顿时酒香四溢,酒香远远的从镇衙往外面飘了出去。 夜月萧叶皱了皱眉,道:“此时清晨,喝酒不宜。” “从小青山上刚抱下来,我都忍了一路了。再不喝上两口,怕是酒虫要穿肠过了。”落木不由分说取过两只杯子,放到桌上道:“萧叶,小韵要是看见了出来挤兑我,你可得给我作证,确是刚开封的酒坛,可不是我一人吃过独食的。” 夜月萧叶笑着摇了摇头,却端起酒坛,将两个酒杯全都倒满。 落木正要低头去端酒杯,忽然听见一阵急促而细碎的脚步声。 不等他抬头,便感到一阵风来,一只手抢先过来端走酒杯。 又是他! 落木皱起眉头,眼角看到褴褛的衣裳,便已经猜到来的是谁了。 一抬头,果然,还是那位一直尾随他的少年人。 少年举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