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萧叶低头沉吟片刻后问道:“如果宫青柳真的依你所言,那我除了成为父王与宫青柳的标靶,还能为月牙镇做些什么?” 见落木默然不语,他摸着自己还缠着绷带的断腿,带着自嘲的口气道:“就这样坐吃等死吗?” 落木笑了笑道:“想都别想,这种好日子,你最多还能再过一天。我已经给你定做了一把轮椅,从明天开始,你就要坐着这把轮椅到镇长府衙上任,正式管理月牙镇镇务了。” “管理镇务?”夜月萧叶微微一怔道:“难道我不应该花天酒地,安心做你的附庸傀儡吗?” “附庸傀儡?”落木摇了摇头,笑着道:“在月牙镇,如果你还认为自己依然是夜月五公子,那么,就好好做好我的傀儡附庸,这样你也能安心活下去。但如果你是夜月萧叶,那就是我的兄弟,作为我的兄弟,你难道不该帮我好好管理月牙镇的镇务吗?” “夜月的五公子昨夜就已经死在月牙镇了。”夜月萧叶的眼神中忧伤里带微光道:“落木,在月牙镇,请你以后以夜月萧叶之名称呼我。” 落木拍了一下夜月萧叶的肩膀道,眼里放着光道:“甚好!夜月萧叶,像你这样的人,怎么能混吃等死,蹉跎一生。我要让月牙镇在三年后成为一座塞外雄城,你能帮我做到吗?” 夜月萧叶沉默了会后,俯首作揖道:“我试试!” “夜月萧夜,你需要月牙镇的庇护,月牙镇也一样需要你,三年成就一座雄城,这就是我们希望你能为月牙镇做的事。”落木一副想想都头大的模样:“这件事对我来说很难,希望对你来说并没有那么难。” 夜月萧叶一脸肃然,用自己所能表达的最真诚的口吻道:“能为月牙镇效力,将是我一生的荣幸。” 落木握紧他的手道:“我更希望,有一天,月牙镇能以你为荣!” 夜月萧叶一脸落寞地看着自己的断腿,无限感伤道:“会有那么一天吗?” “会的,因为你是月牙镇镇长,也会是将来月牙城的城主。”落木道:“月牙镇里除了老镇长叔叔不爱管事,还有金叔,流叔,芒叔,有他们辅助你,三年后,你必将成为一名称雄塞外的月牙城城主!” 夜月萧叶眼光微微一亮,道:“我若有那样一天,也只因为有你。” 落木笑着摆了摆手,忽然想起什么,道:“刚才一路从街头过来,看见街面上新开了一座匠器坊,你的轮椅就是我在那里为你量身定做的。” “匠器坊?”夜月萧叶道。 “这家匠器坊的坊主,居然是我前几日才认识的一位熟人。”落木笑了笑道:“我经过的时候,他正指挥着立牌坊,看架势是准备长久经营下去了。” “能引起你注意的匠器坊必定不会寻常,难道立的是中土大器坊的牌子?”夜月萧叶道:“哪家大器坊会开的这么偏远?” “是骷颅坊。”落木道。 “骷颅坊!”夜月萧叶心头一震,脑海里浮现出柳灞上那个骑着青驴逃命似的绝尘而去的背影,失声道:“难道是前几日的莫大匠去而复返?” 落木点了头道:“正是。” 夜月萧叶眼光闪闪发亮道:“正愁建城无大匠,冷不丁就自己送上门来这么一位。据我所知,骷颅坊从不参与诸王纷争,除无尚皇城之外别无分号,这位大匠,我父王几次盛情邀请他到锦衣王城中建骷颅坊分号,都没请动。落木,你是如何做到的?” “我什么都没做。”落木摇了摇头道:“这事其实与我无关,是他自己去而复返,骷颅坊正在营造,这位莫大匠师是要在这里安营扎寨了。” 夜月萧叶感慨一声道:“有老镇长大人坐镇,金、剑、琴三位大人加持,现在又来了莫大匠。有这几位,月牙镇就已经具备了建造雄城的底蕴。但要想成为一方雄城,不经历几次风雨的淬炼是不可能的。” “显山露水,必经风雨。”落木点了点头,缓缓道:“那就让我们静待风来雨来!” 三日后,月牙镇没有等来风雨,却等来了一场沙尘暴。 漠外卷着风,细密的沙子混在空中飞扬,尘暴又一次席卷了整个荒漠。 沙尘暴遮天蔽日,但接近柳灞,却拐了个弯,绕着月牙镇拐了过去。 这种恶劣气候下,来往的商旅都停止了行程,月牙镇也就成了避风港。 进出月牙镇的道上,从清晨起,就不见行人。 斜阳落时,一名布衣少年骑着一匹瘦马从风沙里缓缓行来...... 这是今天柳灞上出现的第一位来客。 春风酒楼里,夜月萧叶和落木依窗而座,远远看着那一人一马在夕阳暮色中来。 布衣少年从马背上跳下,也不牵缰绳,任由廋马自己走到湖边饮水。 他的目光顺着柳灞,一眼望到春风楼挂在门口歪歪扭扭的门匾,嘴里呢喃道:“春风楼真会挑地方,今晚就住这里了。” 夜月萧叶远望着那布衣少年的身影,脸色半喜半忧道:“居然是他!” 落木道:“认识?” 夜月萧夜道:“青云布衣,练息境巅峰,此人是夜月公认的虚空境下第一人。桂花楼里,他不仅是最年轻的六处统领,也是唯一一位仅以练息境境界被进封的少统领。” 听完夜月萧夜的介绍,落木赞叹一声道:“少年如此,了不起!” “桂花楼里出魔头,青云布衣也不例外。”夜月萧叶道:“万幸的是,他从不亲手杀人。不幸的是,他总能把折磨应用到恰到好处。” “如果他是宫青柳派来的人,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落木道:“但桂花楼直隶夜月王,宫青柳还调不动桂花楼。这个青云布衣,是来找你,而不是来杀你的人吧?” 夜月萧叶点了点头道:“正因为如此,所以他才会如此堂而皇之地进入月牙镇。” 他们说话的时候,青云布衣已经进了客栈院落里,将瘦马安顿好后,并没有在楼下做片刻停留,径直就上了楼。 一路风沙,他的青色布衣上却是一尘不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