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只有你一个,你的那两个小伙伴呢,害怕到不敢过来了,看你七老八十的也不容易,来给爷爷我磕一个,我就放你走。” 自知已经无法活着离开这里的白额虎此刻看见那缓步走向自己的老人裂开了一张血盆大口,他狞笑着看着对面的黑暗和自黑暗中而来的老人。 他自从加入白莲教之后哪次不是以多打少,早在他少年时第一次被朝廷围剿后他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只是他还是忘不了。 忘不了那个囤了满满一粮仓的粮食,却看着外面的人易子而食的所谓老爷,也忘不了那个和那个所谓的老爷狼狈为奸的县令。 “白额虎,你的故事我听说过。” 老人在阵前扑通一声跪倒随后给震惊之中的白额虎结结实实的磕了一个。 这变故让白额虎和后面的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额……既然磕了你就走吧,俺也不难为你,以后别给那狗朝廷继续卖命就是了。” 白额虎沉吟片刻后开口,实际上现在他巴不得这些人赶快死开,他现在狂奔去最近的联络点还有机会保住命,只是这磕一个仅是他的口嗨而已,实在是没想到对方居然真的如此实成,就真的就磕了一个。 “当年临川的监察使是我,那里发生的人祸是我的失职。” “哈,然后呢,然后就完了,那你的道歉还真是有意思。” 白额虎挑了挑眉,倒是对面前之人是自己某种程度上的仇人这个事实表现的无所谓。 也许最开始时他是为了复仇,那个时候他感觉自己是对的,他就是要弄死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而白莲教就是对的。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就发现自己实际上错了,某种程度上他们才是那个带来更大破坏的恶人,只是那又如何,他在乎的人都是白莲教的教众。 他的救命恩人,他的授业恩师都是白莲教的人,难不成他还要因为一个虚无缥缈,早在童年时就已经被打碎的所谓道义去与真正爱自己的人刀剑相向吗? 也许有人会,但反正他是不会。 老人听见白额虎的诉说沉默了片刻,他将自己的斗篷解下后将斗篷两角的铜环扣在一起挂在了自己的长枪上。 “你原谅如何无所谓,但是我必须要道这歉,现在是清算你的时候了,你在过去的五十二年间协助白莲教匪众十七次组织流民冲击衙门,造成大量无辜之人死亡。 并且直接杀害官员与捕快一百七十六人,另外还有三千余人的死亡和你有直接或间接的关系,累累血债,今日必偿。” “真的吗,那我可真牛逼,你们对我还真是认真,居然还数了我杀了多少人,一百七十六人,现在是一百七十七人了,当然马上就是一百七十八了。 老头,受死。” 白额虎将鬼头刀侧放在身前,在大喝一声的同时跨步而出,刀锋内藏却满是杀机。 老人将那挂在长枪上的斗篷轻轻一卷,让斗篷旋转着附在枪杆之上,随后他冷眼看着即将要袭向自己的白额虎,单手握枪,另外一手自怀中摸出了两枚梭镖。 白额虎眨眼间就越过了他和老人之间的短短二十步距离,老人甚至可以看见那鬼头刀上自己的倒影。 就见老者手中的梭镖在枪杆上一处凸起处快速敲击随即被其投出,在黑暗之中,点点火星点燃了斗篷,缠绕在枪杆上的火星如炭火被点燃后表面出现的橘黄色纹路一般蔓延到了所有被斗篷覆盖的枪杆之上。 老人双手握枪,手中的枪杆先是向后微微一顿,随后猛然向前旋转刺出,一片火云刹那间点燃了漆黑的夜色。 斗篷并未直接燃烧起来,而是持续不断的向着前方释放着火星与刺眼的烟雾,火云之中,两枚梭镖飞出,让因为烟雾和火星而开始流泪的白额虎不得不回刀防守。 黑暗和火焰交割的地方,只听见一声金属的碰撞声,白额虎的肩膀上绽放开了一抹血花,与此同时趁着白额虎视线受阻同时长刀回防的间隙,一抹寒芒吞吐着火焰而来,似于火海之中游走的神龙。 叮…… 这次白额虎的大刀砍中了什么,白额虎凭借感觉在几乎同时上步,同时忍耐着周围的火星和刺眼刺鼻的烟气用臂弯夹住了那被自己微微荡开的枪头。 “抓到你了。” 白额虎兴奋的喃喃道,手中鬼头刀则是顺着那枪杆就滑下去,就要将此人的双手尽废。 只是在长刀即将要掠过敌人手臂的时刻,那枪杆另外一边的重量却是陡然一轻。 白额虎下意识的感觉不妙,但是却感知不到危险即将要来自于哪里,几次救他于危难之中的危险感知此刻迟钝了半息,伴随着脖颈上传来的刺痛,白额虎瞬间睁大了眼睛。 火云落在地上,四溅的火花和白色的烟气将整片泥泞的街道都点燃了起来,似初阳再次临幸了这片大地。 在后方众人的视线之内,一颗人头在他原本的身体上缓缓转动了一息,随后缓缓的顺着一道斜面落下,火云熄灭,街道再次陷入了黑暗的裙摆之下。 老人轻甩手中的长刀,白额虎的血迹随即拉出一条血线落在地面之上,他将手中的长刀收回侧肩上的刀鞘之中。 这才是他的杀招,梭镖,火云,长枪都是铺垫,最后放枪抽出肩膀上的长刀自上而下的斩击才是最后一击。 老人转身抬脚将那已经熄灭的长枪挑起,随后轻拍沾满泥泞的斗篷,将上面最后的几枚火星一并打散。 当老人的弟子前去回收那两枚梭镖的时刻,白额虎失去了一半脑袋的尸体才似乎意识到自己已经死去。 一条条红色的细线诡异的自那尸体的创口上探出,好似寻找某物的手掌一般探寻着那缺失的一部分。 在几次探寻无果之后,白额虎的身体凭借本能想要向前一步,只是僵硬的步伐在还未落下时就已经彻底的走入灭亡。 探出躯骸的红色丝线知道了死亡的命运,发出了一阵尖锐的嘶鸣,随即缓慢枯萎,连带着白额虎那被红色丝线缝补起来的躯骸一起散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