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溪镇落在山间的水系旁,水系的上游是整个出云州最大的林地。 距离木子和村民们一起进镇子也已经有两日时间了,二爷走访了几个熟人,随后便在介绍下将家安在了镇子边缘的一间茅屋之中。 这里原先是一个给镇上老爷家做长工的居所,只是那长工年纪大了,两年前便告别了老爷,领着几分安家费颤颤巍巍的回了山里的老家等死。 这房子后来便被其低价出给了本地的一商人,那商人简单修缮了一下,最后就以四十二贯的价钱交到了二爷的手上,一来一去,净赚四十贯钱。 二爷买下了房子,然后便带着木子去了官府,官府所在的这条街被铺上了带着岁月痕迹的石砖,两边皆是一些布行,票行,医馆一类的大店。 在街头的位置上,还有一些在街道两边摆着摊的小商贩。 在街道的中心位置便是本地的衙门,衙门口的两尊石狮子踏着石球,扫视着周围来来往往的行人。 在县衙的高墙之上,此刻正有一些走卒之辈围在这里。 “小伙子啊,这里是出了什么事情。” 来到衙门口的二爷抓住了一个穿着短褂的伙计,对方原本略显不耐烦,但是看了看那带着孩子的老人留着白色的胡须,看起来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立刻收起了自己的怨气。 “回老先生的,小子也不知道,听里面的人说好像是好汉令,俺也不识字。” “木子,你眼神好,我举你起来你看看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二爷看了看那肃静的衙门口和这边热热闹闹的高墙处,老江湖的素质让他没有选择贸然进去,而是拍了拍身边男孩的肩膀。 老人随后抱起男孩的腰,将他架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师……爷爷,是张纸。” 木子原本想要说师兄,只是突然想起来今天去县衙似乎要称对方为爷爷,立刻改了口。 “那我考考你,那上面写了什么。” 二爷抓稳男孩的小腿询问道。 “江湖急召,林北有狼,这个字不认识。” 木子将小脑袋放在了二爷的大脑袋上面,小声道。 “你写在我手掌上。” 二爷将手背伸了过去,男孩则是探出指头在老人手背上照着那纸上的字画了出来。 “这是戮,就是杀的意思,还有,我教过你的,先左后右,从上而下,你这是画不是写。” “知道了,后面是……戮六人,取其白尾,赏白银一百两。” “呦失敬失敬,没看出来,先生还是个读书人。”那穿着短褂的男人立刻拱手作揖。 “算不得读书人,身上没有功名,只算是白衣。”二爷摇摇头,同时将木子给放了下来。 “看来和我们无关,之后一段时间不去外面就好。”二爷牵着木子入了府衙,府衙入口的大红门是关的,但是侧面的小门却是开的。 里面有一个大马金刀坐在那里的衙役,他提了半壶酒,就着些肉食吃的痛快,一柄大刀放在面前的桌案之上,旁边则是一个装了点银子与细散铜钱的篮子。 “来干什么的。” 那官差看见有人走上了青石台阶,收了收自己的肚子,随后拍了拍面前的大刀。 “回官爷的,来落户的,卢爷给介绍的房子。” 二爷立刻上前一步,袖子在那篮子上面一扫,一块银子就落在了里面,和里面的铜与银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那衙役上下打量了一下两人,随后咧开嘴露出了一口发黄发黑的牙齿。 “老板做生意的,这银两看着成色不错,怕不是刚从号子里面取出来的。” 衙役四下扫视了一圈,确定周围没有其他衙役,脸上的笑容也从憨态可掬中夹出来了几丝的狰狞。 他眼睛在那银两上面顿了顿,意思很明确,你是个肥羊,要进去,得加钱。 “没有什么生意,算是一赤脚医生,拼本事吃口饭。”二爷笑眯眯的看向衙役。 “我看官爷面色暗沉,嘴有异味,是否夜间有腹胀之感,辗转反侧而不得入眠。” 二爷看那差役的眼神从原本想要敲诈一笔的奸诈化为了闪躲和畏惧,就知道事情办成了。 “不算是什么大问题,应该是官爷最近肉食太多,可以适当活动活动,若是不嫌弃,去村头原来那个邱家老长工的屋子里找我,我给您下几针,保准可以睡个好觉。” “嗨,都说外来的和尚好念经,这外来的医生也好治病不成,进去吧。” 官差看着那一老一小进了屋子,伸手从篮子里面取出了那块银子,放在嘴边吹了一口气,然后立刻将其放在耳边,他听着那清脆的回响,满意的将这块银子揣入了怀中。 衙门正门对着的是封闭的公堂,在公堂到大门之前还有一块小院子,那院子两侧种有乔木,烈日的树荫之下有几人正围坐在一石桌之前煮茶闲谈。 那桌旁的一穿着褂子的官僚见到有人进来了,也就从阴凉底下走了出来,他摆了摆手示意两人跟着自己过来,带着两人走向了侧面一间阴凉的偏房之中。 那人随后接过了老人递过来的文案,抬头照着里面的年岁和样貌描述简单的扫了两人一眼。 确定没有较大差异之后,便转身走向后面,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一钥匙将后面的柜子打开,然后自里面取出了一份文书。 二爷推了推木子,然后用眼神瞟了瞟那端放在桌面上的砚台,示意对方过去给这文书研墨,只是那木头却是一脸无辜的看向了老人。 “祝家村来的,叫什么。” 这官僚应该是因为收了外面衙役的孝敬分红,并未为难两人,临行公事的检查了两人的文牒和购房的凭证,就拿毛笔尖沾了点墨,低着头询问道。 “许巍,六十二,这是祝……祝木子,年五。” “你姓都不是祝,我怎么给你登成祝家村的人。” 那文书不耐烦的停下了笔,抬头用一双死鱼眼看着眼前的这一老一少。 二爷咬了咬牙,思考片刻后,抬头看向了文书,袖口间又是一小块白花花的银子落在了桌面上。 “小的记错了,是祝巍。” “在这里老实点,上一年秋天菜市口斩了二十几个流寇,算你运气好遇上了我。 祝木子叫着不好听,给你掉个个,就叫祝子木吧。” 似乎是拿了钱财心情不错,那官僚顺手还给祝子木改了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