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儇驾崩后的第二天,皇后身着素服,面容憔悴地坐在寝宫之中,无奈下达了一道懿旨:“着宰相孔纬召集百官,共商继嗣之事。” 孔纬因此前辞别病榻中的妻子,一路疾驰追到宝鸡,舍身救驾而备受赞誉。 李儇特赐给他“扶危启运保义功臣”的封号,并赐予食邑三千户,同时还给了他十次免死的机会。 如今萧遘和裴澈这两位宰相一死一贬,朝堂之上权力格局发生重大变化,孔纬已然成为权倾朝野的权臣。 关于皇位人选,实际上早在李儇昏迷不醒的当日,朝中诸位大臣便已开始暗自盘算。 建王李震不幸于去年流亡途中离世,而益王李升年仅七岁,年龄尚幼,显然难以承担国家重任。 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众位大臣们做出了一个决定:首先将李儇的儿子从皇位继承人的名单中剔除出去。 而僖宗一共有八个兄弟,在他去世之后,真正有资格争夺皇位的只有四个人,分别是排行第四的李侃、第六的李保、第七的李杰以及最小的弟弟李倚。 按照常理来说,能够掌控六镇数十个州郡之地,拥有数不清的钱粮物资,并掌握着数十万大军兵权的李侃无疑应该成为皇位的最佳继承者。 然而无论是掌握禁卫军大权的杨复恭,还是操纵朝廷百官的孔纬,却都毫不犹豫地把李侃当作第二个需要排除在外的人。 接下来被淘汰出局的则是年仅十八岁的睦王李倚。 原因很简单,这位年轻的亲王在前两年曾经遭受过一场严重的惊吓,导致精神状态有些不太正常,甚至可以说是有点疯疯癫癫。 如此一来,剩下的两位皇位继承人就只剩下老六李保和老七李杰了。 李保于咸通十三年获封吉王爵位,他不仅品性纯良宽厚,还深受群臣爱戴,并在朝堂之上拥有相当程度的影响力。 李杰,则在咸通十三年被册封为寿王,乾符四年时出任开府仪同三司、幽州大都督及幽州卢龙等军节度使等要职。 由于李杰与李儇为同一母亲所生,再加上这几年一直追随在李儇左右,平日善于谋略和经营之道,与权倾朝野的大宦官杨复恭等人交情匪浅。 这般形势之下,有关皇位继承人一事引发的纷争,眨眼间便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两大阵营。 力挺李保的文官们,皆以孔纬马首是瞻,他们人数众多且声势浩大,更是将朝廷上下诸多要害部门牢牢地掌控在手。 而站在李杰这一边的,则仅有枢密使杨复恭以及一小撮禁军将领而已,但他们虽然人丁单薄,手中却握有重兵,掌握着绝对的话语权。 于是,无论是从顾全大局出发,亦或是基于个人私利考量,双方都僵持不下,朝会一连开了数个时辰都无法确定人选。 杨复恭原本想要用武力来解决问题,但转念一想,自己刚当上枢密使没多久,如果贸然行动可能会带来不良影响,于是他把目光投向了那些保持中立的官员们。 他仔细在人群中搜索,目光落在被李儇器重的韩建身上,“韩帅,以你所见,吉王和寿王这两位亲王之中,究竟谁更有资格继承皇位呢?” 本来还想着置身事外、静观其变的韩建,此时也不得不表明态度了。 他挺直身子,神情严肃地说道:“我倒是有些好奇,魏王最为年长,且手握重兵,掌控江南税赋,明明才是最为合适的人选,为何诸位要将他排除在外?难道就不担心这样做会断掉朝廷的税收财源?” 谁都不曾料到,韩建竟然会猝不及防地提及那个早已被两派官员蓄意漠视的名字。 一时间,整个场面变得异常尴尬,众人皆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杨复恭心中暗自思忖着,对于李侃此人,他一直心存顾忌,倘若真让李侃登上皇位,那么自己恐怕将再无机会执掌朝政大权。 他满脸戒备地凝视着韩建,语气低沉而严肃地问道:"韩帅莫非有意支持魏王称帝不成?" 韩建微微摇了摇头,缓缓答道:"我与魏王从未谋面,何来支持一说?只不过担忧这场皇位争夺之战会无意间惹怒魏王罢了。" 听到这番话,杨复恭稍稍松了口气,但仍神色凝重地说道:"国岂能一日无君?如今魏王远在数千里外,岂能坐等他归来后再行定夺皇储人选?况且择立国君之事,岂可单凭兵力多少来决断?" 孔纬此时也插话道:"魏王虽对朝廷有功,但其长年远离朝堂,与朝中将领及诸位大臣并无过多往来,相较而言,或许更适宜镇守一方疆土。" 看着眼前二人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义正言辞,韩建觉得自己再多说什么也是徒劳无益,于是便放弃继续争论:“二位所言极是,但事成之后一定要想办法稳住魏王,不然恐怕会引发战乱。” 孔纬嘴角微扬,露出一抹笑容说道:“这个自然不必担心,魏王向来宅心仁厚,这么多年来一直心系百姓福祉,如果仅仅只是因为争夺皇位就轻易发动战争,成为不忠不义之人,我想他绝对不会这样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