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用双眉紧蹙,内心异常纠结。 按照他个人的意愿,自然是先铲除朱温这个心头大患,但如果王重荣无法抵挡住朝廷大军的进攻而失去河中之地,那么自己所在的河东很可能会成为朝廷的下一个攻击目标。 他将目光投向李克修,“以你所见,我们应当如何应对当前的局势?” 李克修沉思片刻后,缓缓开口道:“打蛇需打七寸,砍树得挖其根,田令孜显然已与朱温狼狈为奸。如今朱温通过贿赂获得了大梁王之位,下次或许就会晋升为梁王。” “问题的关键在于田令孜,我认为兄长应当出兵援助河中,并向皇帝上表请求诛杀田令孜以及朱玫、李昌符等乱臣贼子,从而斩断朱温的后援。” 李克用微微点头,“既然如此,那便出兵支援河中,此次朝廷各路兵马合计十万之众,我们至少要调动五万大军。” 李克修急忙进言道:“大哥,田令孜的目标是河中两池盐利,我们也不能白白出力,军饷粮草至少需要王重荣解决。” 李克用面露微笑,“这是当然,我沙陀男儿的血不能白流,你亲自去一趟河中,告诉王重荣,准备五万大军三个月的军饷和粮草,什么时候准备妥当,我们什么时候出兵。” 王重荣举行了一场盛大而庄重的宴会来款待李克修,并毫不犹豫地同意了李克用所提出的所有条件。 然而,一等李克修离开,王重荣立刻变了脸色。 王重益一脸困惑地问道:“四哥,难道你不打算按照约定向李克用提供军饷和粮草?” 王重荣冷笑一声,“五万大军整整三个月的军饷和粮草,这可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田令孜虽然吹嘘拥有十万大军,但实际上是由四股不同势力组成,他们已经在沙苑驻扎了好几个月,却各怀鬼胎,谁也不肯率先发动进攻。” “不如我们先稍作等待,如今朝廷国库空虚,对方耗尽了钱粮和军饷,说不定自己就会撤退了,这样一来,我们也就无需再支付李克用任何钱粮了。” 王重益脸上露出欣喜之色,兴奋地说道:“四哥所言极是!现如今这战争,说到底拼得就是钱粮物资。那几个藩镇将领一个个都对河中的财富垂涎欲滴,但又都不敢轻易冒头,生怕自己会成为众矢之的。依我看,我们完全可以趁此机会主动出击,将他们逐个击破!”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可操之过急,我们先观察一段时间,等那帮人失去耐性按捺不住的时候,再看准时机出手。”王重荣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轻抚下巴,若有所思。 王重荣这一观察便是两个多月之久,在此期间,他与朱玫和李昌符的军队交锋数回,但战斗规模都相对较小。 到了十一月份,王重荣突然调遣兵力袭击同州。 同州刺史郭璋自视甚高,竟然亲自率领军队迎战,未曾想落入对方设下的陷阱,最终被当场斩杀。 朱玫和李昌符迅速率军增援,使得王重荣没有足够时间攻占城池,只好撤退回到河中。 经历过同州一战的惨痛教训后,田令孜与朱玫、李昌符还有李思恭达成了划分盐池利益的协议,并决心主动进攻,以求尽快铲除王重荣这个心头大患。 面对如此严峻的形势,王重荣别无选择,只能按照约定将钱粮全部交给李克用,并恳请他尽快发兵援助自己。 李克用倒是十分守信,收到粮草后的次日就亲自率领五万大军出征,与王重荣的部队会师并共同驻扎于沙苑。 王重荣看到李克用亲临河中,原本高悬着的心也终于落回原位。 他特意准备了一场盛大而庄重的欢迎晚宴,在晚宴上,美酒佳肴琳琅满目,众人欢声笑语,气氛融洽。 酒过三巡之后,王重荣面带笑容地向李克用问道:“李帅,田令孜虽然号称拥有十万大军,但实际上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现今你我两军联合,实力大增,不如趁此机会尽早击败他们才是。” 李克用微微一笑,语气从容地说道:“王太尉,不必过于急切,要解决那群山贼草寇般的敌人,并不仅仅只有动武这一种办法。” 王重荣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追问道:“李帅此次兴师动众,亲自率领五万大军前来,难道并没有打算发动战争?” 李克用笑着解释道:“先礼后兵,如果他们能够识趣投降,那自然是最好的结果。若他们执迷不悟,我们再行兵事也不迟。我打算再次向朝廷上表,恳请诛杀田令孜以及朱玫、李昌符等乱臣贼子。” 王重荣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李帅,我已经多次上奏,请求诛杀田令孜,但每次都如石沉大海一般,杳无音信,恐怕那些折子早已落入田令孜的手中,被他暗中销毁了。” “无妨,我就是要让天下人都看看田令孜究竟是如何把持朝政的,一道折子不行,那就两道,三道,反正又没有成本。” 王重荣闻言一愣,“李帅,田令孜把持朝政这么多年,谁不知晓?何必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