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宁忽然停下脚步,转身望向谢临渊:“太后灵堂在哪儿?我要去看太后。” 她说这话的神情是平静的,可越是平静,越让他觉得不安。 “我们先回去,等你好些了再去祭拜太后,如何?”谢临渊压下心中担忧,故作轻松地哄着。 夏侯瑛也跟着劝道:“是啊宋姑娘,大师正在做超度法事,此时过去也不合时宜。” 三个人屏气凝神等待宋晚宁的回应。 她沉默了许久,似是在思考什么,然后眼眶里又泛起点点湿意。 容色凄婉,像被打碎的羊脂美玉,令人望之生怜。 谢临渊不知该如何是好,正斟酌着开口劝慰,一不留神宋晚宁竟转身跑了起来。 “你去哪?”他反应过来,快步追了上去,在前方不远处的拐角拉住了她。 宋晚宁情绪非常不稳定,手脚并用地在他怀里奋力挣扎。 任他怎么劝都没有用,此刻她根本听不进任何话,又把自己困在那方孤独的天地中。 只自顾自地喃喃着:“放开我...放开我......” 他强忍着心痛,咬牙往她颈后劈了一下,怀中之人这才安静下来,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你干什么?”跟上来的陆景之看见这一幕,又急又气。 谢临渊将宋晚宁打横抱起,瞥了一眼身旁的男人,语气没了方才的温和:“这里人多眼杂,她状态不对,先回去再说。” 他下手自有分寸,不需要外人置喙。 说罢,抬腿就走,不再多做停留。 陆景之知道他说得有理,心中虽有气,却反驳不了,只能捏紧了拳头,默默跟上。 于是,来往的宫人就看见了这样奇怪的一幕—— 太子殿下抱着已和离的前任妻子匆匆赶路,身后跟着现任的太子妃,还有一位据说与太子不太对付的太医。 他们虽好奇,可还是惧怕谢临渊的权势,也不敢多看,一个个跪在墙根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 然而谢临渊此时无心关注这些下人们的心思,只想着赶紧把宋晚宁送回府上。 马车出了宫,到宋府门前时,赵嬷嬷和梨蕊已带着丫鬟婆子们焦急地等在门口。 他将她抱下车时,宋府众人忙围了上去,见自家小姐不省人事,乱成了一锅粥。 “殿下,我家小姐这是怎么了?”赵嬷嬷终究还是老道,依旧恭敬地行了礼,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位前姑爷的脸色,试探着问道。 二人已经和离了,所谓男女授受不亲,这样实在不成体统。 可毕竟他权势滔天,且看上去对自家小姐没有恶意,她也不敢贸然得罪,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提醒。 谢临渊越过众人,跨进府内,边走边解释:“她悲伤过度情绪不稳定,本宫将她击晕了。” “什么?”听闻这个消息,连赵嬷嬷都有些绷不住。 偌大一个宋府,就剩这么个失而复得的大小姐,若再出了什么事,那可如何是好! 梨蕊已经泣不成声,拉扯着陆景之哀求道:“求陆大人一定救救我们家小姐,奴婢当牛做马也会报答你的!” 她对曾经的姑爷没有半分好感,反倒对陆景之格外信任。 谢临渊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停下脚步微微侧目:“她会没事的。” 后面跟着的一群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是赵嬷嬷开口打了圆场:“是,多谢殿下。” 正要继续走,宋晚宁悠悠转醒。 目光从左到右转了一圈,看见了许多熟悉的面孔,安心了不少。 又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谢临渊怀中,眉头一皱:“放我下来。” 不确定宋晚宁还会不会情绪失控,他不愿再刺激她,只得无奈地将人放了下来。 她好像不记得方才在宫里哭闹的事了,神色如常,甚至还规规矩矩弯腰行了礼才开口说话:“多谢太子殿下送臣女回府,天色不早,还请殿下留步。” 落落大方,端庄有礼。 若不是双眼的红肿未消,看着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谢临渊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转头看向陆景之和夏侯瑛求证。 陆景之神色依旧凝重,夏侯瑛轻轻摇了摇头。 他瞬间了然——她并未好转,且不愿见到他。 于是便强撑着笑了笑道:“那你好好休息,我...告辞了。” “恭送太子、太子妃。” 在宋府众人的注视下,谢临渊与夏侯璟转身离去。 宋晚宁浑身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扶着梨蕊的手,吩咐道:“带陆大人去厢房,其余人散了吧,我累了,想回去休息。” 明明才醒过来,却浑身乏力,神思倦怠,连话都懒得说。 她意识到自己确实病了,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想露出虚弱之态。 身边一道道关切的目光像巨石,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想逃,逃到一个只有自己的地方。 还好这里是宁远侯府,她有绝对的话语权,赵嬷嬷亲自带陆景之去安置,其余人也依言散了,身边只剩梨蕊。 这丫头胆子小又极依赖她,这么多年了性子还是不够沉稳,仍在哭哭啼啼:“小姐在宫里怎么了?奴婢整日都在担惊受怕。” 宋晚宁实在懒得去解释,也不想让她担心,敷衍道:“身子不好,休养了几日,不妨事。” 说罢,催促着她一同回了房。 真躺在床上的时候,原本那些困意却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哪怕眼睛闭上了,脑子还是异常活跃。 宋晚宁分不清是真的听见了,还是自己的幻觉——她总觉得耳畔有人在窃窃私语,似乎是在对她评头论足、指指点点。 那些嘈杂的声音在嘲笑着她的无能与脆弱。 而她,像回到了三年前坠入的水池里,无力挣扎,只能闭着眼任由冰冷的池水进入胸腔,逐渐窒息。 “小姐醒醒,该喝药了。” 终于有人将她从黑暗中拉了出来。 宋晚宁猛然睁开眼,大口喘息着,像是劫后余生。 梨蕊疑惑地将药碗放到床边的小桌上,扶她坐了起来,问道:“小姐可是梦魇了?” 她费力地摇了摇头,端起碗喝了一口。 与平时喝的药不一样,应该是加了甘草和陈皮,入口并不苦涩,反而有些酸甜。 “这药倒不难喝。”宋晚宁开口想说话,可嗓子里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嘶鸣。 她说不出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