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质的银霜炭烧起来无烟无味,也没什么火焰。 可画纸不同,受热立刻蹿起明火,顷刻间便被吞噬殆尽。 ...... 一个时辰后,坐在院门口台阶上昏昏欲睡的梨蕊被人摇醒:“姑娘,快醒醒,里面走水了!” “什么?” 梨蕊大惊,忙推开门,看见里面的状况,脑子瞬间一片空白,差点没站稳。 那火不知起了多久,已然冲破了屋顶,只是白天里火光并不明显,浓烟飘到空中才被人注意到。 “来人,快救火!王妃还在里面!”梨蕊尖叫着想冲进去救人,但里面火势太大,连个入口都没有。 其他丫鬟手忙脚乱拉住她,安慰道:“潜火队已经来了,姐姐别急,或许王妃不在里面呢?” 不在里面?怎么可能不在! 她一直守着这大门,根本没有人进出! 这场大火一直到傍晚时分才被彻底扑灭,画室里能烧的全被烧了个干净,几乎什么也不剩。 铜制炭盆旁边,静静躺着一具焦黑的尸体。 梨蕊颤抖着扑过去,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僵在门口久久没有动。 她怎么也不愿相信,地上这个蜷缩的、丑陋的尸体,是自己陪伴了十几年的小姐。 天色昏暗,有下人提着灯进来,看见了尸体旁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光。 他们上前捡起了那个东西,擦干净后发现是宋晚宁的凤冠。 纯金打造的头冠,镶嵌着各色宝石,珍贵非常,才能在大火中保存完整。 她几个时辰前,戴着这个冠在府里到处走了一圈,所有人都瞧见了。 “王妃......” 丫鬟们一个接着一个跪在地上,凄凄哀哀哭了起来。 梨蕊觉得自己也该哭的,可不知为何一滴眼泪也挤不出来,整个人像是飘在空中,什么也抓不住。 她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两眼一黑直挺挺倒在地上。 ...... 正月十三的晚上谢临渊便到了蓟县,但到的时候那家卖板栗酥的店已打烊。 老板脾气大,说什么也不愿再开门迎客,哪怕听说他是王爷也不行。 没办法,只能在店外苦等一夜。 他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断裂的肋骨虽已无大碍,可还是经不住马背上的长途颠簸,又开始隐隐作痛。 随行的侍卫劝他找个客栈休息一晚,他们会帮他买好点心。 但谢临渊摇头拒绝了。 因为宋晚宁说,要他亲自去买,哪怕她不会知道,他也不愿假手于人。 天寒地冻的夜里,也没个火源取暖,十来个侍卫围成一圈替谢临渊挡着寒风,可即使这样他也完全合不了眼。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老板打着哈欠开门,谢临渊立刻起身凑了上去,心满意足买到了第一锅热气腾腾的板栗酥。 他找老板多要了几张油纸,仔仔细细地多包了两层,牢牢提在手里才翻身上马,带上侍卫启程回京。 可刚出蓟县,在一条必经的小道上,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他只一眼便认出那人穿着王府的衣服,见了他连滚带爬地下了马,跪在路上。 “什么事?”他坐在马上,有些不耐烦。 管它什么事,难道不能等他回府再说?半路拦着,耽误他回程的时间。 “王爷节哀......”下人浑身颤抖,声音支离破碎,“王妃她...薨了!” 电光火石间,谢临渊翻身下马,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怒斥道:“再敢胡说八道,本王立刻杀了你!” 他在外向来处变不惊,很少有如此激动的行为。 跟了他多年的侍卫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暴怒,不知该如何劝慰,纷纷下了马,立在他身后。 来报信的下人从地上爬起来,继续膝行到谢临渊面前,一字一句道:“王爷息怒,昨日下午府中画室失火,王妃在里面,没有救出来,千真万确......” 他说得有鼻子有眼,让人不得不信。 侍卫们不敢说话,只能面面相觑,等着谢临渊发号施令。 可他也是一句话没说,像是没听见一般,面无表情回到马上,扬起长鞭——“驾!” 快马疾驰而去,扬起一地尘土,他这一刻冷静得可怕。 明明他走之前,她在他怀里撒着娇说要吃板栗酥;明明她答应了他,等他回来他们一起去看十五的元宵灯会。 她怎么会死?她怎么可能死? 他低头看了一眼握着缰绳的手——那只手里还提着一包板栗酥。 是啊,她还在等他回去,他要快些,再快些! ...... 赶到王府时已是深夜,府内灯火通明,到处挂着白幡和白色灯笼。 连门房小厮都换上了麻衣孝服。 看着满眼的白色,谢临渊异常烦躁,下了马将缰绳丢给小厮,立刻就要往后院走。 可那群不长眼的下人,竟拦住他的去路,让他去正厅瞧瞧。 真是胡闹! 若不是看在宋晚宁的面子上,他定要将这群蠢材痛打二十大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