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手心里,宋晚宁越看越觉得眼熟。 那是个红绳编织的平安结,没有旁的装饰,简简单单,织法紧实细密。 和谢临渊夹在和离书里的那枚同心结竟像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这个想法一出来,她整个人有些茫然。 “她生前的时候,就爱摆弄这些小玩意。”淑妃目光也落在宋晚宁的手心,笑了笑,“她给宫里许多人都送过,可她们都不喜欢,渐渐地她自己也不爱做了,所以如今只剩下这一个。” 她想了想又改口道:“还有个同心结,当年你与临渊大婚时我给了他。” 宋晚宁愣愣地看着那枚平安结,红得有些刺眼。 想说句什么,却觉得口中一片苦涩。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淑妃打断了她纷乱的思绪:“你若喜欢便拿去吧,你是她的儿媳,想来她也是愿意送你的。” 宋晚宁轻轻将平安结放回匣子里,没有接受。 苦涩感从心头蔓延至全身,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不喜欢吗?也是,都是老物件了。”淑妃叹了口气。 宋晚宁僵硬地摇了摇头道:“不是的,只是儿臣觉得自己不该拿。” 她与谢临渊和离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哪里还有身份去接他母亲的遗物。 可那枚同心结...... 他为什么要给她? 若说是补偿,它又不值什么钱。 若说是什么旁的意思,她实在没法劝自己相信。 “我虽困在后宫这四方天里,却不是对外界一概不知。”淑妃将平安结拿起,放回她手里,“你们的事,我多少听了一耳朵。临渊是我看着长大的,从小这孩子心思就重,连我有时候也猜不透他。” 宋晚宁眼中迷茫更盛。 “我曾叫他韬光养晦,他也一直做得很好。可如今不知为何,朝堂上和私底下都树敌颇多,我真是有些害怕。” 是了,宋晚宁也觉得最近谢临渊变了很多。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直到那句“宋晚宁,你别不要我”突然重现在她脑海,她好似恍然大悟。 一切好像是从她戳破乔鱼儿和太子的密谋开始的——他说他信她,他让她给他点时间。 可是为什么说完之后,偷偷给她留下和离书? 他究竟想做什么? 好不容易清明的思绪又开始混乱,她下意识捏紧了手里的东西,触感柔软温和,让她有点想哭。 淑妃轻轻握住宋晚宁的手,语气带了担忧:“虽说皇家无情,不争不抢只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可......” 她实在说不下去,垂眸自嘲道:“我总是梦到临渊的娘,我怕等我哪一天死了,会没脸见她。” 陛下已经年老,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 凭太子及其背后势力对谢临渊的忌惮,他一旦登基,第一个解决的必然是谢临渊。 宋晚宁心下一沉,觉得好像自己看到了真相的冰山一角。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提醒,谢临渊生了夺嫡之意? 难道是他怕自己一朝失败,故意将她推开? 可是上次的绑架又作何解释? 若不是谢临渊做的,那又会是谁? 她想不明白,可偏又犯了那股子倔强,必须要追根究底。 “母妃见谅,儿臣有事要先走一步,改日再来拜会!” 宋晚宁匆匆行了一礼,便夺门而出。 什么礼节宫规统统甩到脑后,她一个人在长街上拼了命地跑着,连脸上面纱都忘了戴。 路过的宫人们均一脸疑惑地打量着她,无人知晓一向端庄守礼的齐王妃今日怎的这般模样。 她气喘吁吁来到宫门前,将梨蕊吓了一跳:“小姐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 宋晚宁径直上了马车,只是吩咐道:“去王府,快些。” 头上发髻跑得有些松散了,戴着的步摇也甩掉了两根,额前有几缕发丝被汗水糊在皮肤上。 脸颊上的伤还结着痂,黑红色一长条,格外狰狞。 谢临渊在书房翻看兵书时,抬头便见这样一张脸。 “宋晚宁,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他皱起眉头。 她并未回答,站着调息了几口气,一步步走到他面前,摊开手掌。 谢临渊眼里的错愕一闪而过,很快恢复了正常。 “你去见了淑妃娘娘。”他垂眸下了定论。 宋晚宁道:“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她声音平静,却有种蛊惑人心的魔力,诱导着他开口。 可他狠下心,只看向书上的字,冷冷回道:“你想让本王说什么?” 本来清晰的语句在他眼中忽然变得杂乱,白纸上的一个个方块字飘忽不定起来,组合不出任何有效的信息。 他烦躁地合上书页,却也不敢抬头看她。 他明白,是他的心乱了。 宋晚宁一字一句说道:“平安结,是你娘亲希望你平安,可你现在真的让她安心了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谢临渊干脆闭上眼,选择逃避。 她走到他身边,拉起他的手,把那枚小小的平安结交给他。 “你说让我信你,让我给你一些时间,那我再问你一次,上次的绑架是不是你做的?” “不是。” “那你告诉我,是谁?” 谢临渊一想起当时的场景,就心如刀绞。 他继续沉默着。 宋晚宁了然一笑:“是太子,对吗?” 他眼中惊诧不已,可嘴上还是不肯回答:“宋晚宁,有些事你知道越多,对你越不利。” 她从他的反应中已然得出了答案。 “可是谢临渊,我不需要你自以为是的保护,我只想要一个答案。” 只想要一个答案吗?什么样的答案? 现下轮到谢临渊不解了。 他怔怔地望着宋晚宁那张如今不那么完美的脸。 她眼眶有些泛红,语气却并不软弱:“你对我说那番话,又留下和离书,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