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夜风微凉。 幽暗的小巷内,谢南渊一袭玄色衣袍负手而立。 “你这样一走了之,不怕永宁侯对沈夫人做出些什么?” 沈琼华低垂着头轻笑一声,笑中带着三分嘲弄, “他不敢,只要他还想要沈家的家产,现在便不敢动母亲。” “再者,暗一不是还留在法华寺吗?暗一是王爷身边得力的暗卫,我相信他会保护好母亲的。” “你……”谢南渊看着眼前难得露出一丝脆弱的女子,薄唇微抿,有心想安慰几句,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沈琼华面露苦涩, “王爷是不是觉得很可笑,一个害得别人家破人亡的人,居然还在那里自诩深情。” 谢南渊眉梢一挑,不置可否,他好奇的是另一点。 “临走前,你交给沈夫人的那个瓶子是……” 沈琼华想到后面永宁侯发现自己突然不行的囧态,声音里便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那是我花大价钱向裴神医买来的药,永宁侯不是觊觎母亲多年吗?那我便让他从此有心无力。” 母亲亲手送过去的糕点,希望永宁侯能好好享用。 谢南渊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他没想到沈琼华会想到给永宁侯下那种药,可仔细一想,却又觉得合情合理,沈琼华本就不是普通女子。 一般人若是知晓被侯府盯上,第一反应肯定是逃走,而沈琼华却敢跑来与自己做交易,光是这份胆量,就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看着面前女子眼中升起的恶劣笑意,谢南渊几不可查地弯了弯唇角。 他解开木桩上捆着的绳子,翻身上马,随即弯腰将手伸至沈琼华跟前。 男子的手掌宽大,手指修长白皙,指腹处带着薄茧,应是常年习武练剑所致,看着面前的手掌,沈琼华却往后退了一步。 对上谢南渊疑惑的眼神,她走到阴暗的角落处牵出一匹马,解释道:“现在不用赶时间了,怎好委屈王爷与我共乘一骑,我的马术虽然一般,但慢慢骑还是可以的。” 沈琼华心中满是得意,觉得自己简直太聪明了,想到用这种方法不动声色地解释之前的误会。 她都主动与瑞王拉开距离了,要求自己骑马,瑞王总不会还觉得自己喜欢他吧? 沈琼华抬头,偷偷打量谢南渊的表情,却见谢南渊嘴角一耷,下颚线绷紧,直起腰,手一甩,策马离去。 吃了一嘴土的沈琼华一脸莫名其妙,不明白这又是怎么了。 眼见前面的身影越来越小,路上行人寥寥无几,沈琼华急忙翻身上马追去。 “王爷,您等等我啊!” —— 延禧宫。 周贵妃一脸惬意的躺在贵妃榻上,一个小宫女跪在地上轻柔地为她捶腿。 桂嬷嬷一脸兴奋的进来,道:“娘娘,方才李顺全公公派人来禀报,说皇上晚上来延禧宫。” 周贵妃闻言,惊喜地站起身,脸上满是娇羞之意, “快,快给小厨房传信儿,让他们多做几道皇上爱吃的点心。” “是!奴婢这就去!”桂嬷嬷转身朝外走去。 周贵妃摸了摸头上的钗环,眼一扫,道:“你们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来给本宫梳妆!” 周贵妃坐在梳妆镜前,眼角眉梢皆是笑意。 自从皇后那个贱人进宫,她生下安乐后,皇上对她的宠爱就大不如前,已经很少主动来延禧宫了,大多数时间都是宣她去太极殿。 今日是十五,是皇后的日子,皇上去却来了她的延禧宫,今日她定要好好表现一番,让皇后没脸。 周贵妃刚梳洗打扮完,一道明黄色的身影,便大踏步进了门。 “臣妾参见皇上!”周贵妃微微蹲身行礼。 “不必多礼!”谢荣微笑着俯身扶起周贵妃。 谢荣坐下,宫女奉上茶水和糕点。 周贵妃打量着谢荣的神情,见谢荣眉目舒朗,嘴角含笑,一看就是心情很好的样子。 她站在谢荣身后给他捏肩,娇笑问道:“皇上今日看起来心情不错,可是有喜事发生?” 谢荣笑道:“还是你懂朕的心,喜事也算不上吧,镇国公今日请旨回京,朕已经批了,想必不日便将抵达京城。” 镇国公请旨回京,代表着边境稳定,这怎能不让谢荣心生愉悦。 周贵妃手上的动作一顿,嘴角的笑意僵住。 这对她来说委实算不上喜事。 大半年前,敌国来犯,瑞王领兵出征,夺回了城池重创了敌军,却也因此身受重伤,军中大夫的医术和药材有限,被送回京治疗。 而接替瑞王的,正是镇国公,镇国公这大半年来一直在剿灭敌国的残余势力,巩固边防。 瑞王此次的战功因大军未归来而搁置,而此番镇国公回京,恐怕皇上就要论功行赏了。 此战,瑞王应记首功。 瑞王身上的军功本就多,再加一功,恐怕朝中的大臣又要向瑞王靠拢了,这让周贵妃如何高兴得起来。 毕竟瑞王得势便意味着她的儿子失势。 “怎么了?”谢荣察觉到背后动作停了,转过头问道。 周贵妃连忙挂起笑,柔声道:“没什么,臣妾只是在想,此次瑞王殿下立了如此大的功劳,又因此深受重伤,皇上应该好好奖赏瑞王才是。” 谢荣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爱妃说的不错,是要好好奖赏,他最近在兵部的表现也相当不错,不愧是朕的儿子,果然文武双全。” “不过渊儿的封赏已经到头了,除了一些金银之外,朕已经赏无可赏。” “不过这倒也不打紧,他多立些功劳,欠他的赏赐,朕回头一次性给他补上。” 提起谢南渊,谢荣眼中满是欣慰与自豪。 周贵妃听到这,神情已经不可抑制地恐慌起来,她死死咬住嘴唇才没在谢荣面前失态。 赏无可赏,却可以一次性补齐。 这实在没法不让周贵妃联想到皇上说的赏赐乃是太子之位。 不行,这绝对不行。 太子之位只能是安儿的。 那个贱种休想踩在安儿的头上! 她赢了洛静芸这么多年,她的儿子决不能在多年后输给洛静芸的生的贱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