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跟林如梦一样睡不着的还有远在京都的雷震山，只身回归禁灵城镇守一方的蓝破煞。 这俩人一个处理大邦事务搞得是焦头烂额，另一个则是整天不见踪影（总之就是不在城主府），恰恰处于截然相反的生活。 先看雷震山这边。 他刚刚才开完一场关于【如何重建镇北灵军】的大会议，此时一个人提着包默默走在走廊上，皮鞋踩踏的声音很响。 清晰可见的，这个中年人的鬓角更添不少发愁银丝，还有那因精神疲惫带来的眼袋。 “啊唔……” 雷震山打了个哈欠后停下来，一只手扶墙，另一只手两根手指并在一起揉了揉太阳穴，想以此稍稍缓解疲劳。 天知道他到底多久没睡过一次好觉了。 可细细一想，貌似就从上任开始算起吧。 笑死，就没有一天不忙的！ 只是最近刚好达到顶峰罢了。 镇北灵军全体以及所有抗灵烈士遗体的回运，猎宙神兵的失窃，还要配合军方去调查雪域那两个神秘人，最后得专门安排人去慰问李松林的家人，得把他们安顿好才行。 唉。 虽然雷震山对自己这份工作毫无怨言，也做得非常尽职，但这也遮掩不住他精力下降的事实。 他真的很担心，自己怕是也终有一天，会像老李那样倒下去或彻底告别这个位置。 只不过不同的是，老头子多半是因为能力的副作用而已，属于“无法避免的疯魔”。 换句话说，如果拿出雷震山之前的想法来看，即使李松林不选择死守北御防线，按他的疯魔渐入程度，可能也撑不了多久了。 与其做一个被能力支配反噬的恶魔，倒不如立地成为一尊不灭英魂，至死方休。 须知任何强大都是有代价的，而这，就是【斩月修罗】的最终宿命。 【疯魔】。 …… 繁星夜空下，拥有万家灯火景象的宏伟禁灵城，宁静之中透着始终追不及的隐隐喧嚣。 这里这晚刚下过雨，空气中水腥味挺重。 紧闭拉闸门的大喜铺，门前黑漆漆的空无一人，只有两罐喝剩的啤酒放在第二个台阶上，其中还有一罐是倾倒的。 “以前没听你说过，你还有个女儿。” 蓝破煞双臂环抱，一片俊逸的刘海微垂在额头，隔着满桌杂乱的咖啡瓶瞥向对面的皇甫浪。 铺内一楼光线很暗，两人中间只点着一盏小油灯，把彼此胡子拉碴的脸都映得飘忽不定。 周围还是那些成堆成堆的特殊灵异物品，还有暂立一旁的二十六纸镇君。 只是蓝破煞这副语气相比之前，似乎缺少了喜欢开玩笑的模样，不怎么爱笑了。 皇甫浪摘下头上的圣诞睡帽，伸手想拿桌上那包开过的烟，但想了想还是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跟你、你们本就不同。” “当老爸的哪不希望孩子无忧无虑的继续快乐下去，我不想看到魔音卷入我的事。” 蓝破煞抿抿唇，有意无意的抬眸扫了一眼二楼后说：“以你的实力，想保护她一点都不难，甚至能毫无压力的把她宠成小公主，为什么不呢？” “还要把她送到那里去刻苦练功，虽然她现在已经非常优秀了，但这种苦也不是一般人能熬过来的。” 皇甫浪对此微微一笑：“我也不能护她一世，只有自己实在才是真的实在。” “那她，有没有醒过来见你一面？” “当然没有，我希望她永远不要记住我的脸，只需要知道身后一直有爸爸支持她。” 蓝破煞欲言又止。 皇甫浪停顿片刻，随即释怀一笑，十根手指兴奋的交在一起。 “对了你不是一直都很好奇，魔音她妈咪到底去了哪里吗？” “在我爱人刚把她产下的时候，就因为人鬼体天生噬母这一层隐藏特性，也为了魔音的安全降生，我爱人心甘情愿放弃了所有抵抗，让魔音活生生吞下了一尊曾经威震四方的鬼王。” 皇甫浪这整段话都面带笑容，但很平静，也没有落泪。 “所以每一次看到她这个小天使，我都总是能记起我爱人被吃时一直牵着我的手，直到最后魔音把她的手也吃掉后的场景。” 皇甫浪言尽，亮出右手虎口处留下的咬痕，那牙印相当整齐。 蓝破煞闻言面色剧变，显然料不到真相竟会是这样的！ 他轻吸一口凉气后重新坐稳，木椅子发出吱呀呀的摩擦声。 皇甫浪对他的反应置若罔闻，长叹一口气后继续说：“对了，我决定还是告诉你吧，你刚才也问我，魔音有没有醒过来见我一面？” “这肯定是不可以的。” “为什么？”蓝破煞下意识问道。 “因为人鬼体，顾名思义，必须人和鬼一同融入才会彻底觉醒。你猜猜，如果魔音睁开眼睛见到我，她会先抱住我喊爸爸，还是先咬一口尝尝鲜？” “这就是后天弑父，是弑杀的弑。我这个做父亲的为她而死当然无悔，只是在我之后，谁又能这样去爱护她，保护她呢？” 皇甫浪摇摇头，第二次伸手想去拿桌上的烟，但手到半空还是收了回去。 蓝破煞难得站起身，抓起来给他丢过去：“要感动谁呢？要抽就抽。” “算了，吸二手烟对她身体不好。” 蓝破煞这次真的哭笑不得了，“谁家天师还能被二手烟影响了？” 两个男人之间的空气一下子变得滑稽，也都不说话了。 良久。 蓝破煞突然想尝尝这咖啡的味道，于是拧开瓶盖灌了一口：“嗯，味道还不错！那话说回来，得再谢谢她那个时候能把我唤醒，这女孩确实拥有足够的勇气和胆识。” “呵！能有她什么事？多半还是袁星明那小子的功劳。”皇甫浪改换脸色，嗤笑一声道。 他陡然一怔，立马坐直身体：“嘶！你是说当时在魔音身边的那个人？他就是袁星明？！神机门一脉特别有名的那位？” “那当然，不然就凭魔音怎么能找到你？老实说，我很欣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