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那张肿胀如猪头般的脸,高琛一路跌跌撞撞地赶回了兴庆宫。 不顾一切地大步冲进了御书房。 一踏入御书房的门,高琛便“扑通”一声重重地扑倒在地。 紧接着,便开始低声啜泣起来。 任由眼泪鼻涕在脸上横流,声音中充满了委屈与悲愤。 “还请圣上为奴才做主啊。” “奴才今日按照圣上的旨意,毕恭毕敬地前去给寿王传达口谕。” “哪知那寿王,简直是蛮横无理、嚣张跋扈到了极点!” “奴才刚宣读完圣旨,他二话不说,便猛地冲过来,狠狠地给了奴才一巴掌,这打的哪里是奴才的脸,分明就是对圣上不敬啊!” 他用手比划着,仿佛在重现当时的场景,让人能够更加直观地感受到寿王的蛮横。 “要是仅仅如此,奴才也就忍气吞声了,可那寿王他居然还口出狂言,声称要将寿王妃以七出之条,无后之罪,押入道观之中,日夜诵经赎罪!” 高琛一边哭嚎着,一边不停地抹着眼泪,那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不断地流淌下来。 李隆基端坐在龙椅上,眼神专注而深邃,静静地翻阅着手中的书籍,丝毫没有受到高琛哭嚎的影响。 见李隆基毫无反应,高琛继续添油加醋地说着李瑁的坏话:“圣上,寿王恃宠而骄,抗旨不遵,公然违抗皇命。” “此等行径简直是胆大妄为,罪不可赦啊!” 听到这里,李隆基才缓缓抬起头,淡淡地瞥了高琛一眼。 那一眼,看似平淡无奇,却让高琛心中一颤。 连忙低下头,不敢再发出一丝声响,生怕再次触怒皇帝。 李隆基沉默片刻,随手扔给高琛一块金牌,语气平淡地说了一句。 “把寿王押来。” 高琛接过金牌,如获至宝,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有了这枚金牌,这次他倒要看看那寿王还如何能嚣张得起来! 可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禀报声。 “启禀圣上,寿王求见。” 李隆基面无表情,冷冷地吐出一个字:“宣。” 得到李隆基的授意后,李瑁有些拘谨的走进御书房。 纵使心中对这位便宜父皇的无耻行径感到震怒,但他现在只是一个日益失宠的皇子,只能暂时压制住心中的怒火,满是谨慎的拜倒在地。 “儿臣参见父皇。” 李隆基仿若未闻,依旧专注地翻阅着手中的书籍,对跪在地上的李瑁置之不理。 御书房内弥漫着死一般的沉寂,这种沉默仿佛有形之物,重重地压在李瑁的心头,让他感到呼吸困难,紧张和压迫感如潮水般袭来。 就这样一直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而一旁的老太监则阴沉地偷笑,心中暗自得意。 “哼,寿王啊寿王,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看你这次还如何猖狂。”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李瑁的额头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双腿也因为长时间的跪拜而变得麻木,但他不敢有丝毫怨言,只能默默忍受着这种煎熬。 直到片刻后,李隆基才放下书籍,眼神扫了过去。 轻轻一挥手,左右侍从连忙退下。 高琛见状,也朝着李隆基躬身行了一礼,得意洋洋地越过李瑁退了下去。 待屏退左右,李隆基这才缓缓开口。 “说说吧,为何抗旨?” 声音平淡无奇,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李瑁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紧张,缓缓开口道:“父皇,儿臣并非抗旨,而是此事关乎父皇的名声。” “杨玉环毕竟是儿臣的妻子,亦是父皇的儿媳妇,若是父皇着令儿臣休妻而后接入宫中,恐会遭天下人诟病,有损父皇的圣明。” “再者,杨玉环不能生育,不能为父皇延续香火,于皇室而言,此乃大忌。” 听了李瑁这番话,李隆基微微皱眉,反问道:“可是不愿?” 眼神中更是透露出一丝怀疑,似乎在审视着李瑁的真实想法。 李瑁心中一颤,赶忙叩首,言辞恳切道。 “父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儿臣的命都是父皇给的,别说是一个女人,就是献出生命也在所不辞。” “儿臣绝无不愿之意,只是担忧此事对父皇不利。” 李隆基沉默片刻,再度开口:“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李瑁微微抬头,谨慎小心的回应道。 “如今儿臣已挑选道观,令杨玉环诵经赎罪。” “只需一年,父皇便可暗中篡改杨玉环姓名户籍,如此方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接着,为了稳住李隆基,李瑁话锋一转,哽咽道。 “自母妃离世之后,父皇忧思成疾,还要日夜操劳政务,儿臣每每想起都心痛不已。” “儿臣深知父皇的辛劳与不易,只愿能为父皇分担些许忧愁。” “此次之事,儿臣也是一心为父皇着想,生怕此事有损皇室威严,怕父皇遭天下人口诛笔伐。” “还请父皇明察!” 李隆基斜眼扫视着李瑁,心中暗自思忖:“十八郎莫不是在装模作样?” “他真的会替朕着想?” 但表面上,他依旧不动声色,保持着沉默。 见李隆基没有回应,李瑁心中不禁有些忐忑,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父皇,儿臣对父皇的忠心天地可鉴。” “儿臣愿意为父皇做任何事情,只求父皇能保重龙体,莫要太过操劳。” 李隆基的心中依旧萦绕着疑虑,思绪如同一团乱麻,难以理清。 可转念仔细一想,十八郎此言,确有几分道理。 此事一旦传扬出去,必遭文武百官反对。 届时,天下之人又会如何看待他这位被尊称为“圣上”的帝王呢? 作为一国之君,名声高于性命,大过于天! 一个小小的决策都可能引发无数的议论和评价,更何况是这样一件涉及伦理道德的大事。 想到这里,李隆基微微点头,开口说道:“罢了,朕便多等上一年。” 李瑁闻言,连忙叩首,言辞恳切地说道:“儿臣定竭尽全力为父皇分忧解难,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嘴上这么说,可在他的内心深处,却又是另一番想法。 多等上一年? 等着吧! 一年内,我必让你这个老不羞的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