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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有一天就是邯郸周老板的交货期,俞大猷想抽空给对方打电话问有无进展。没等他打过去,周老板的电话进来了。周老板告诉俞大猷,货无法正常交付,不是他做不出来,实在情非得已。俞大猷惊诧,怕什么来什么,密封发泡不到位,工期岂不是又延误了,问周老板什么原因交不了货。周老板哭兮兮地说,河北近期环保检查特别严格,昨天在突击检查中,查出周老板的生产环保不达标,勒令他停产整顿,还罚他一笔不小的钱款。俞大猷没辙,他只能逼周老板想办法,“周老板,您知道我这批货特殊,这个事您多费心,务必想办法尽快赶出来。”
周老板说:“俞厂长,我实言相告,现在我脑子是炸群的蜂窝,嗡嗡的,乱哄哄的。不让我生产,我真没法按时发货呀!”
“周老板,你一定有办法,你冷静想想。”
“俞厂长你别逼我,我是无能为力了,宁可违约。”
“周老板,违约是其次,不是钱的事,我要货!”
两人各唱各的调,该说的都说了,再多说也无意义,而且没有替补之策,俞大猷颇为苦恼。
俞大猷戴上安全帽,来到江海洋的一车间。江海洋已经在扫尾,只要发泡胶一到,立刻可以开启下一道工序。俞大猷见状,不得不另作安排,让江海洋再检查一遍焊完的附着件,这边他再催催周老板。其实俞大猷说的全无底气,环保部门查封了厂子,天王老子也得按政策法规执行,周老板也撒手无招,尽管他依照要求改项,那也需要时间才行。不过对于江海洋来说,争取到一点时间复检一遍是必要的,这等于给附着件的焊接加了一道保险锁,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江海洋是乐于接受的。
没有任何办法的俞大猷焦急万分,他就怕周老板的整改拖个十天半月甚至更多,那样真的来不及了,这一着急,他的嘴角冒起火泡发生溃疡,不敢张大嘴,给项目组开会的时候,讲话稍一用力,破裂的地方就渗出血,俞大猷不得不拽张面巾纸按着,样子怪异地让李骁用力憋着笑。周浩就踹他,反而给杨屿惹得低下头捂嘴。三个人的小动作被江海洋看在眼里,假装无视。俞大猷情知几个家伙跑题了,停下来瞪着他们。好在会议简短,散得快。但依序出门的时候,俞大猷没放过李骁,狠狠地捏了他一把,李骁疼得咧着嘴不敢叫出声。
东方的食堂有三个区域,分为供应区和自费区,自费区品种更丰富,不过供应区也已经很不错了,主食、肉菜花样繁多。食堂装修得也比较现代,品味也不低,第一次来的人会误视其为星级宾馆。集团考虑就餐的人多,午饭时间实行错峰,有的十一点,有的十一点半,中层以上管理人员习惯于十二点钟开餐。俞大猷到的时候,食堂里的人已不显拥挤,好多座位空下来,他选一个靠边的位置,埋头盘子里的食物。吃到一半儿,滕肖兰端着餐盘大大方方坐到俞大猷对面,朝他灿烂地笑了一下。俞大猷惊得一口饭没咽下去,望望四周,又傻望着滕肖兰。他明显在说,人多眼杂,你为何偏往这凑呢。滕肖兰岂不懂俞大猷的意思,从衣兜掏出几盒药,推给他。这个动作是无言的,俞大猷看着其中一管红霉素软膏,马上懂了滕肖兰给他的是消炎药,心里莫名地漾起一股暖流,问滕肖兰花了多少钱。滕肖兰莞尔,“有些麻烦因我而起,说弥补太微不足道,算代表一点意思吧。”滕肖兰流露出温婉气质的时候,与工作状态的严肃拘谨截然相反,容易让人产生沉醉感。俞大猷刚要说话,一手端着盘子的全小帆插进来,“呦呵,两位都在这儿呢?”说着,挨着滕肖兰坐下。
俞大猷不为全小帆的戏谑羞恼,淡定回应:“全处长刚来吗?”
全小帆嘴角向上一挑:“嗨,这一天到晚忙着么不是。”
“集团供应处是重要部门,全处长繁忙也是理所应当的。”俞大猷已经没心情吃饭了,拿筷子划拉着剩余的饭菜,结束这场不太愉悦的午餐。
全小帆被夸得很受用,满是傲娇地夹一筷子青椒炒肉送到嘴里,边咀嚼边话里带刺地说:“我一心想进项目组,可惜不受欢迎啊。”
“全处长是管理人才,项目组吃苦受累的,干完就地解散,不进也是好事。”俞大猷吃完了饭,撂下筷子。
“我是瘸子里拔大个,安到集团供应处那个眼去。再说,项目组可不一定是干完解散那么简单,依我看,你,俞大厂长,项目结束之日,或许就是你荣获提拔之时。”
全小帆猛不丁来这么一句,惊得俞大猷眉梢一跳,连兀自吃饭不搭腔的滕肖兰也将筷子停在半空。全小帆撇了撇两人,“怎么,不信?”
“全处长,这种事不好随便乱讲。”俞大猷正色道。
“以为我造谣是吧?那行,咱们走着瞧。”说着,转向滕肖兰,“哎,还是人家滕工有眼光,先下手为强啊,看不上我也是对的。”
滕肖兰立即涨红脸:“全处长,说话要注意分寸,你造的谣还少吗?”
全小帆一看形势不对,满脸嬉笑:“滕工,你别诬赖好人啊,没有证据说我造谣你吧?我造谣你,岂不是伤我的脸面,毕竟大家都知道我追求你。”然后嘴巴努着桌子上的药,“你看,你和俞厂长走得近,不也是事实吗?”
“无聊!”滕肖兰剜全小帆一眼,转身离去。
全小帆望着滕肖兰的背影,扭着下巴满脸委屈地嘟囔着:“这个滕工,看着文雅娴静,脾气蛮大的。”等他再回头,俞大猷也走了。
中午在食堂犯的堵下午被邯郸周老板的电话稀释了,周老板给俞大猷传递了一个好消息:发泡做好了,马上可以发货。俞大猷喜出望外,问周老板怎么做到的这么快,周老板说他花钱上了新的设备,调集公司精兵强将,一顿整改,又跟环保部门说明有一批特殊的急活,经环保部门监测,终于环保达标,提前解封开工。
俞大猷惊没想到周老板这么仗义,这么快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可他除了口头上的感谢,其他的也做不了什么,因此对周老板的古道热肠,俞大猷有些歉意,试探性地问周老板是否追加货款。但周老板不介意这些,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们燕赵大地自古侠风义胆,急人所急,解人之难,也是江湖扬名的机会么。”周老板的幽默,逗笑了俞大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