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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大猷在办公楼外与滕兰走个顶头碰,她手拿一卷图纸,看样子是去哪个车间做指导了,见了俞大猷,打个招呼,准备擦肩而过。
“滕工,我正想找你。”俞大猷拦住她。
滕工原地站住,等俞大猷下文。
“到我办公室谈吧。”
滕肖兰情知事要,不再多问。
进了办公室,滕肖兰摘下帽子,坐在俞大猷对面的一张旧沙发上,她没有主动发问,沉得住气的人,总给人平静、稳定的印象。
“滕工,是这样......”俞大猷开口奔主题。
滕肖兰眼也不眨地听完,又问了句,“小组都有谁呢?”
俞大猷深知滕肖兰个性,坦言相告,“周浩、你、李骁、杨屿,马主任和他的徒弟汪洋。”
“好,我加入。”滕肖兰声音不大,但很果断。
“名单拟好了,我提交给张总。”
小组名单报给铁书记,他非常满意,对张总说,“仅从这份名单看粗,俞大猷确实是个做事的人。”
张总说,“是啊,他是用了心的,滕肖兰是工艺方面的专家,行业内不可多得的人才,杨屿在压力测试方面是高手,周浩和李骁的图纸设计独步天下。一线马一锤和江海洋师徒的精于曲型焊接,负责管控车间。俞大猷总揽全局。但他这个掌舵的,又是其余六位的差使,他们想干什么,需要什么,总管头拱地也得弄来,否则贻误时机。”
“开会吧,我认为可以决定通过。”
攻关小组就这样落实下来。
灰白色仿大理石墙体的员工大楼气派中夹杂着沉郁,幸有树木抵消了建筑物过于厚重的氛围。这些树木当中,品种优良的梨树较为醒目,它们在夏天不仅架起一片荫凉,粉紫色和金色的果实结满枝丫,它们熟谙秋天登场的角色多,很有心机地将缀满果实的树枝贴在墙上,或者玻璃窗上,溢出的芳香飘进一栋栋楼宇。
今天它们看到在这幢大楼的一间会议室里,坐着体态各异的七个人。俞大猷正说着合金筒项目组成立的事情。
所有人的安全帽扣在桌子上,它们的颜色可以区分身份的不同,集团设计室的技术人员帽子是蓝色的,马一锤师徒的帽子是红色的,俞大猷是中层干部,戴黄色。它们代表了这个庞大群体的等级差别,有时候,它们的主人相互对立,甚至攻击,但在这里,它们友爱、团结,预备为着一件事情献出集体智慧。
俞大猷宣布完,江海洋抑制不住的兴奋:“这么说,即刻起,咱们就化身江湖豪杰啦?”
“美的你,什么剑客豪杰的,你是铆焊组对,责任重大,别到时候做不出来,你哭大鼻涕。”李骁和江海洋年纪仿佛,平时也有接触,故意怼他。
江海洋毫不客气地回敬:“就你话痨。”
“你还别不服,我管图纸,图纸不理顺,你浑身是铁也打不出钉子。”
江海洋冲着李骁扮鬼脸,七个不服八个不愤的样子。
坐在李骁和江海洋对面的滕肖兰嘴角上扬,在很多人看来,滕肖兰是一个干练的女性,她总是把头发从脑后简单地结成一束,1米65的身材裹在灰色工服里,显得比一般人瘦弱,而她浑身散发出来的柔韧,又使她有一种与众不同的魅力,一点儿没有三十多岁女人的俗气。她在集团的公众印象中,面对领导和普通员工的态度是一样的,娓娓道来、不卑不亢。在技术层面,描述制造工艺的时候,她提出的技术观点从不道听途说、主观臆断或将未经证实的依据当真相,对那些工艺不精、安全设施欠缺、设计糟糕、偷梁换柱的行业丑闻,她从来嗤之以鼻。此外,她从不参与任何的利益和权力纷争,她的地位是靠实力搏出来的,集团上下对她也没有负面的评价,总之,她是个自带光芒的人。
如果说对她有什么异议的话,那就是她一直没有结婚。
杨屿用胳膊肘拐一下李骁,示意他安静。李骁身子一缩,给江海洋翻个白眼。江海洋佯装不见,听俞大猷清了清嗓子,环视众人,下动员令,“分工大体就这样,从这个会议起,大家拧成一股绳,坚决把合金筒干漂亮,有没有信心?”
马一锤首当其冲,“厂长,我们一车间是干活儿的,我在这表个态,一车间全体保证不拉跨,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
俞大猷的目光移向马一锤,老大哥五十有余了,三十多年坚持一线,难活重活没少干,他这个车间主任以一当十,早该选入省级劳模,可评上省级劳模的,每次都不是他,他一直徘徊在市劳模的天花板,再上一步很难——评上省劳模,意味着各项待遇和福利,集团想争这个称号的人,太多了。可贵的是马一锤每次在终评上下来,都无怨悔怨怼,该干的活照样干。“东方啊,对不起这帮苦哈哈的兄弟。”俞大猷心里盘旋着一个声音,他努力地将它按下去,按到心底深处,因为一旦把它打捞上来,它就蛊惑俞大猷的思想跑偏,俞大猷觉得,他作为基层干部,不应该在价值观上偏执。但是他一看到马一锤这一类工人,那个声音就不可抑制地心海的渊底凫上来,一次次地冲击他,使他处于矛盾之中。
“我说两句吧。”周浩接着马一锤的话往下说,“虽然248所的图纸还没拿到手,但凭经验判断,里面一定有理想化的地方,不符合实际加工指标。这是非常正常的事情,设计工程师不参与一线工作,不了解机器和人工的加工方式,他头脑中的图样难免理想化而脱离实际。我们力争找出这些漏洞,向248所提出来。”
“周工提到的这点我深有同感,以前我们也碰到过类似情况,在时间不宽裕的情况下,我建议尽早拿到图纸。”杨屿补充说。
俞大猷深以为然,“周工和杨工说到根子上,这件事情我负责,一定尽快。”
“工艺是一项复杂细致的工作,从材料进场开始,不能有丝毫马虎,详细的我就不说了,做好每一步是关键。”滕肖兰的干脆利落反映在方方面面。
“我年轻,又是师傅的左右手,我没啥说的,干就完了。”江海洋等其他人说完,一改嬉笑的皮相,郑重地表态。俞大猷平时也欣赏这颗好苗子,与马一锤也唠过,希望有机会多培养这个小伙子,提拔起来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