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草丛生的宫殿,与华丽的锦衣格格不入,天上地下,一眼明了。 沈玉琢的心砰砰直跳,背上浸出一层冷汗,打湿了单薄的里衣,他下意识的寻找小橘猫,余光瞥到它还在树顶上时,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了。 他的身边是不允许出现活物的,宫娥被驱散,独留他一人,他的七皇兄惯是如此。 好闻的熏香逐渐靠近,沈玉琢垂眸行礼,不卑不亢的。 这看得对面之人眉头紧锁,跟他那下贱的娘一样恶心,眼睛几乎是一模一样,沈玉修冷哼一声,没有让他起身。 如果不是那个贱女人,父皇怎么会疏远他们,做尽了糊涂事,母妃怎么可能日日郁郁寡欢,动不动就对他打骂,都怪他们母子俩。 还允许这贱种不称父皇,而是和那些凡间之人一般为爹娘,那可是帝天子,白玉京之主。 真是被那妖鬼迷惑了心智,连身份地位都变了。 他没有开口,自然不敢乱动,否则又得找到不尊兄长的由头,重打几十棍,烧上几天几夜,难受极了。 于是沈玉琢就这么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树上的虞昭看向为首之人的侧颜,很眼熟,腿上蹲着的小猫浑身紧绷,连尾巴都停止了摇动,瞳孔肃立如临大敌。 气氛一时间有些诡异。 “贱种就该有贱种的模样。”沈玉修轻嗤,慢悠悠的打量了一眼四周,空无一人,什么都没有,可大门突然崩坏是事实。 一个连修为都没有的凡人,怎么能和他比? 也就那剑骨还有点用处。 沈玉琢来不及想其他的,沈玉修身后的亲卫身穿飞鱼流星服,大步上前将人扣押了下去,乌泱泱的一帮人很快便消失不见。 虞昭瞥了一眼远去的身影,没有挪动分毫,这里是幻境,是别人的试炼,跟她没半毛钱关系,只需要等待就好了。 片刻后,虞昭一跃而下,伸手探向大门,不出所料,那层结界还在。 她深深的叹了口气。 余光瞥到不远处的一抹身影,杏花灼灼,青年长身玉立,白发紫瞳,鼻梁高挺,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的意味。 宛若绸缎般的发用一根发带轻系,周身带着冷月的气质。 他微微转身,隔着岁月望了一眼,秋水伊人。 “乖徒儿,好久不见。” 清冽的声音宛若泉水划过心头,惹人注目。 虞昭一愣,不由得想一探究竟,却见青年眨眼间便出现在了身前一臂的距离,眼尾上挑,滟涟无双,似多情又似薄情。 他微微垂眸,睫羽颤动,宛若纷飞的蝶起舞。 “你……” 带着凉意的指腹落于樱色的唇瓣,青年俯身靠的很近,呼吸交错,衣衫上的飘带迷人眼,落在白皙的脖颈上,虞昭眨动眼眸看他。 似乎很是享受她的注视,青年胸腔发出一声愉悦的轻笑,落在唇边的手缓缓搭上头顶,整理她微乱的发丝,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傻徒儿,你不该来这儿。” “不要去看,不要去想,发生什么都不要去管,他不值得你这样。” 虞昭很清楚的知道这里是幻境,是试炼,不知道怎么的,觉得眼前之人不是假的,而是真正的人。 她温声回他,“我没想过管。” 少女眼眸微暗与他对视,“我只是出不去。” 听到了想听到的答复,青年嘴角的笑意更甚,不知道什么时候握着了一支杏花,含笑将其递给了她。 杏花仿佛是初晨采摘的,还带着几滴露珠,皎洁如月。 骨节分明的手指克制的离开了杏花枝,紧接着腰间的银铃发出零碎的响声,清脆动人,并不吵闹。 “拿着这个,它会带你出去。”他依旧带着笑,像只狐狸眯眼一般。 带着暗纹的衣摆飒飒作响,不过眨眼的功夫,他便消失不见,洁白的花瓣落在指尖,提醒着刚才发生的一切,虞昭望着手里的杏花枝愣神片刻,随后伸手摸了摸头顶。 空气里似乎还带着若有若无的杏花香气,跟手里的杏花枝有些区别。 很好看的男子,温柔又可靠的感觉。 青城派。 青年缓缓睁开了紧闭的双眸,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找到了。 他的乖徒儿。 窗间青色羽毛的小鸟偏头看他,毛茸茸的小脑袋十分可爱,小小的豆豆眼,大大的疑惑。 他的主子很久没有这么笑过了,她死后,他就没见过他笑了,明明以前主子最爱笑了。 崔钰起身捏着宽大的衣袍,舀了半勺小米喂给青鸟,小家伙开心的啄米,今日又活了一天呢。 “她回来了。”清冽的声音响起。 “噢。”青鸟眨巴着豆豆眼,问他:“你还是要收她为徒吗?” 崔钰连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转身拨弄着玉瓶里的杏花枝,像是在摆弄什么艺术品,十分赏心悦目。 青鸟不甘心,又问,“你确定是她吗?” 那帮人送了不少假货过来。 光亮落在根根分明的发丝上,青年宛若一栋雕塑,眸光流转,捂着并不平静,此刻正在狂跳的心脏,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