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万籁俱寂,时针已悄然划过凌晨两点的刻度。 西五环那座距离教堂不足十公里的别墅里,胡淼淼如一座凝固的雕塑,一动不动坐在床上。 她的双臂环抱着一个枕头,目光呆滞而空洞。床头那盏夜灯散发着柔和昏黄的光晕,映照出她那双眼眸下两道深深的泪痕,犹如两道诉说着无尽哀伤的沟壑。 思绪悠悠飘回到一年前,同样是在国庆的热潮刚刚褪去之后,王冬出差去了申城。 那天早晨,阳光带着些许慵懒,胡淼淼像往常一样,牵着儿子王子睿那胖乎乎的小手,将他送进了幼儿园。 当她转身走向车子,准备去上班时,一位神情严肃却又带着几分慈目的老者,突兀地拦住了她的去路。 “姑娘,跟我走一趟,我带你去见一个与你身世紧密相关之人。”老者的声音低沉有力。 胡淼淼心中瞬间被疑虑填满,她想拒绝,可迎上老者那不容置疑的目光,潜意识里却有个声音告诉她,老者并无恶意。 于是,她鬼使神差地跟着上了老者的车。 车子驶向城市的边缘,车窗外的景象逐渐从繁华的高楼大厦变成了宁静的田园风光。 最终,车子停在了一座普通的农家大院前。 当她走进院内的堂屋,映入眼帘的,是一位两鬓已有些许花白的中年男人。 他静静地站在堂屋中央,背对着她,微仰着头,凝望着正中央中堂上的伟人画像,身影在从大门射进的晨光中显得有些落寞。 许久,男人缓缓转过身,目光凝视着胡淼淼。他的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有愧疚,有思念,还有许多难以言说的无奈。 “淼淼,我是你的亲生父亲。” 男人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寂静,虽然有些沙哑,却富有磁性,没有丝毫的铺垫,也没有刻意的煽情。 胡淼淼身体微微一晃,脑海中瞬间浮现出父亲胡世勋的身影,怎么也无法将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与“父亲”的称呼联系起来。 震惊、懵愣、愤怒、怨恨、疑惑、不解,种种矛盾纠结的情绪如汹涌的潮水般,一下子涌上了心头。 面对胡淼淼复杂的神情变化,男人并没有急于解释什么,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用充满慈爱的目光注视着胡淼淼,耐心地等待着她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 “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不要编这样荒唐的谎言来糊弄我,我的父亲是胡世勋!” 胡淼淼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愤怒与难以置信,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她努力想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可内心的波动却如汹涌的海啸,疯狂地冲击着她的理智。 男人深吸了一口气,朝着胡淼淼走去,他的每一步都显得那样沉重。他停在了胡淼淼面前,缓缓伸出手,那只手在空中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抚摸她的头发,但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胡淼淼紧咬着嘴唇,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瞪大了双眼,直直地盯着眼前的男人,接着质问道: “好!你说你是我亲生父亲,有什么证据?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男人轻轻叹了口气,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手帕,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张已经泛黄的照片。 男人的手微微颤抖着,将照片递给胡淼淼,声音低沉:“这是你三个月大时的照片,是我与你母亲最后见面时拍摄的,背面还有你母亲给你写的名字。” 胡淼淼接过照片,目光盯着照片上那个还在襁褓中的小女孩。背面确实有“淼淼”两个字,那笔迹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 “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她的手微微颤抖,但嘴上仍倔强地不肯承认。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太难接受了,但这就是事实。有些事情,是时候让你知道了。”男人的声音也带着一丝颤抖。 胡淼淼抬起头,直视着这个自称是她亲生父亲的男人,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可她却倔强地不肯让泪水落下。 男人又重重叹了口气,转身走向一旁一把陈旧的木椅,缓缓坐下,然后抬起手示意胡淼淼也坐下。 “我叫钟镇雄,如果你平时留意新闻,或许应该见过我。你的母亲,她曾经是我的爱人。” 他顿了顿,似乎在绞尽脑汁地寻找着合适的词汇: “我们曾经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但因为种种复杂的原因,我们最终没能在一起。” 胡淼淼的眉头紧锁,她满心疑惑,不明白为什么她的母亲从未提起过这个男人,为什么她的父亲也从未说过只言片语。 “那我的父亲胡世勋呢?他……他知道吗?” 钟镇雄点了点头:“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你是我的女儿。” 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 “你应该也发现他和你的母亲并没有什么感情。因为我所处的环境和位置,注定不能给你一个完整的童年。 其、其实胡世勋与你母亲在一起是我安排的,你成人后,他就主动提出了离开,当然,也是因为他工作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