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张延礼的命令没到达前线之前,前线几个营指挥使已经开始被动收缩兵力,准备抵御朝廷的大军。 张延礼的兰州在后方,对很多事情的反应没有那么迅速,反而是他们与长安更近,先一步知道朝廷的动作。 压力最大的自然是镇守凤翔的右飞熊军,此时曹进玉手中有六都兵马,还有六千多凤翔军牙兵。 曹进玉这段时间可以说是毫无头绪,与他搭档的郑凝绩更加没能力在这个时候出面解决问题。 但是曹进玉的部将葛从周颇有远见,他从一开始就建议曹进玉将分散的赤水军集中在城内,又将凤翔牙兵分散驻扎在下面各地县内。 曹进玉虽然莽撞,但却是一个听得进意见的人,对于葛从周的意见全盘采纳。 所以,凤翔牙兵们分散开来,没办法串联生事,短期内凤翔府居然没出什么乱子,但是无论是曹进玉甚至是郑凝绩都非常清楚,如今只是大战前的平静,若是没有援军,凤翔府是绝对守不住的。目前原先凤翔的牙兵虽然是一盘散沙,没人敢先出头,但只要朝廷大军一到,这些控制各地的凤翔牙兵们自然会纷纷归附,到时候,赤水军就只剩下一个孤城了。 好在张延礼的命令及时到来,倒是给了曹进玉等人一个方向,而且右飞熊营的士卒几乎没有本地人,所以士卒对撤离的抗性也不大。 此刻,曹进玉召集各都十将和郑凝绩,一同宣读了张延礼的命令。 “郡王命我带兵至原州,放弃凤翔,等待与郡王的大军汇合。” “如此一来,这凤翔就留给朝廷兵马吧,郑帅可与我等一齐撤离。” 曹进玉将郑凝绩喊到这里,也是要听下郑凝绩的想法,他手中还有一封张延礼的密信,若是郑凝绩不愿意走,即使不能直接杀了,也要想办法处理了。 郑畋在凤翔有不少威望,郑凝绩继承了不少,而且最关键的是郑凝绩参与军机,知道不少机密事情,所以当然不能将郑凝绩留给朝廷。最好的处置方式,当然是在右飞熊军撤离以后,最好是在神策军入城后凤翔后暴毙,这样一切就都说的过去了,但这样一来难度极大,风险也很高。若是实在做不到,只能退而求其次,先请他病重了。 不过,张延礼和曹进玉的担忧倒是纯属多余,郑凝绩非常清楚自己的位置,知道他已经绑在张延礼这艘战船上,绝对没有换船的机会。 “指挥使言重了,我为郡王效力,当与指挥使共进退。” “若是指挥使不嫌弃,我也稍通战事,之前为郡王处理文书,此刻也可在军中为一书吏。” 郑凝绩的姿态非常低,这让曹进玉松了一口气。 “不过,凤翔府中还有不少东西,若是此刻我军撤离,还需妥善处置。” 郑凝绩想的比较多,此时知道了汾阳郡王的打算,自然知道不能随意撤,要将事情做干净了。 “可是府库中的粮食绢帛,我等将其中一部分搬走,其余则烧了即可,不可给神策军留下。” 曹进玉也想过这个问题,他的想法更为简单粗暴。不过就在曹进玉说完这个想法后,两个反对的声音几乎同时传来。 “不可。” “指挥使三思。” 反对的自然是名义上的节度使郑凝绩,以及十将葛从周。 此时,葛从周没有抢先,倒是郑凝绩直接说道。 “指挥使不可,这些钱粮取之于民,怎可随意损毁,即使不能尽数搬走,也该还与百姓才是。” 曹进玉觉得郑凝绩有些妇人之仁,正要出言拒绝,但是葛从周接着说道。 “指挥使,郑帅此言有礼。” 听到葛从周也赞同郑凝绩的意见,曹进玉有些迟疑,张延礼对葛从周评价颇高,加上之前战场上葛从周也证明了自己的能力,所以曹进玉对葛从周的意见都比较重视。而且葛从周是武将,不会不明白不能资敌的道理。 见曹进玉没有直接拒绝,葛从周继续补充道。 “我等攻下凤翔,但凤翔本地牙兵和百姓更倾向于朝廷,对我等未必心服。” “去年凤翔因战事之故,收成并不佳,还是从陇右调来钱粮,百姓家中少有余粮,即使是原先牙兵,也未必有多少余粮。” “我军既然准备撤离,不妨将府库中的钱粮发放给百姓。” “况且。” 葛从周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了下,然后才继续说道。 “况且,传闻神策军十余万步骑,即使有虚报,想必五六万兵马还是有的。” “这些兵马,长安必然没有足够的钱粮供给大军,神策军必然沿途抢掠。” “到时候,凤翔百姓甚至牙兵的钱粮被神策军抢掠,这些人怎么可能继续支持神策军。” “虽然这些钱粮大半会回到神策军手中,但是那又如何,府中粮食本就不多,也不差再给神策军半月之用,但是凤翔本地百姓若是不再相信神策军,改为支持我等,这可是多少钱粮都换不来的。” 说到最后,葛从周看向了曹进玉,他只是谏言,最终能拍板的还是曹进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