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日，去往回鹘的信使就赶了回来。 张延礼虽然让费听思战遣使假作为内应，但思前想后，最后还是慕容浑派遣了一个机灵些的心腹，假作费听思战的名义出城投效回鹘，至于费听思战那，告知一下就行了。 至于姚钦的使者，则仍然被关押着，高加福在张延礼的培训下，刑讯之事亦颇有手段，这名使者至少从外表上看不出伤痕，仍有大用。 而赶路中的天睦可汗，亦遇到了慕容浑派出去的信使，接见之后，得知详情，他亦颇为踌躇，难以决断。 “诸位以为，此事有几分可信。” 夜间大军安营休息，天睦可汗孽栗祖此时召众人议事，席间将书信陈出，想听听众人看法。 “恭贺可汗，张延礼小儿不过强行聚集肃州各部，其内部果然不稳，这些墙头草，不过见吾军势大，便来投靠。” “肃州可一战而定矣。” 一名部将立马恭贺道，但没提出啥有价值的意见。 “可汗，此事亦不可不防，据闻张延礼小二颇为狡诈，连夜落纥都被其所败。” “恐其不是假意投靠，再引吾军入瓮。” 另一名颇为谨慎的将领亦说道，但其提到夜落纥之败后，天睦可汗孽栗祖脸上有些所不快，而这名将领看到后亦自知失言，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不过，上首的天睦可汗倒是听了进去。 “吾军势强，没必要冒此风险。” “但若能轻松破敌，亦没必要损失部众。” “可令其趁机打开城门，仆固乞伏，汝领兵两千，加速行军，若是其城门打开，汝即刻入城，守住城门，吾领大军随后而至。” 而下方的仆固乞伏赫然出列，领命称是。 接下来，天睦可汗孽栗祖召来使者，与其约定暗号，定于明日夜里入城。 仆固氏虽为漠北铁勒九姓之一，从突厥汗国时代就是一股不小的势力，但突厥灭亡后，一部分族人加入回鹘，另一部分则南迁内附大唐。 安史之乱时期，亦有大将仆固怀恩出嫁二女和亲回鹘，家族四十六人死于国难；但随后，被逼反叛，引吐蕃回鹘大军劫掠长安，造成大唐进一步衰弱彻底失去河西之地。 如今西迁回鹘中，仆固俊势力强盛，在庞特勤大败后，已有喧宾夺主之势，高昌回鹘内部迟早有所动乱。 而仆固乞伏则是甘州本土势力，是早先内附大唐的部族，已有百年，而后又降于吐蕃，多年屹立。 而回鹘远道而来，大败龙家，其亦立马投靠回鹘，见风使舵，亦是一绝，而这次见风使舵，亦让其实力大涨。 天睦可汗为人多疑，没有完全相信，但亦不想错过这个轻松获胜的机会，故而将这些非嫡系将领推了出来，若是获胜，自不必多言，即使有变，仆固乞伏元气大伤，亦能消耗肃州实力，也不是不可接受的事情。 两边的想法一样，都是尽可能消耗内部不可控的因素。 使者自然及时赶回，将消息传予张延礼。 这一次，张延礼召集核心将领们偷偷议事，将消息传予众人。 “此大善，可趁此良机大败回鹘。” 作为张延礼岳父的安再晟神色之间颇为兴奋，对战争结果不确定的疑虑，让他这段时间都比较压抑。 而张延礼见此，也明白了过来，这段时间安再晟等人再怎么故作轻松，对张延礼的一切行动都表示支持，但其实他们内心仍然是不安的，哪怕是赤水军的核心班底众人亦是如此。 故而，他需要做些事情，需要一些小胜利来提振人心，鼓舞士气。 否则，这种情绪，在战场上很有可能会转变为负面的影响，对战争结果产生不利。 “姚钦此人，与回鹘暗通曲款，当诛。” “但战前斩将，于战事无益。” “吾欲让姚钦率部于明晚守城门，率大军于瓮城内设伏。” “令死士传递消息，骗其入城。” “回鹘不知姚钦已有降意，彻夜偷城，必不会留情，全力死战。” “而姚钦亦不知城外回鹘未收到其书信，不设防备，姚钦必死于回鹘。” “而姚钦死后，羌族必死战，哀兵亦不可小觑。” “如此，可让其两败俱伤，吾军伏兵再出，必能败敌。” “而我军亦不可不备，若回鹘全力而为，亦不可小觑。” “可令莫高都、龙勒都二都提前出城，埋伏于两侧群山之中，若回鹘全军压上，全力偷城，可趁机劫营，焚毁其大营，则回鹘必乱。” “若回鹘仅派小股部队，亦无妨，仍驻扎在外，等两军交锋之时，再从后杀出，亦是奇兵。” 这是张延礼早就想好的，不管有没有明晚这茬，都要派出骑兵出城，故而由李弘定、阴信成这两位他最信任的将领，领最为精锐的两都兵马在外。 而肃州附近多山，藏这些兵马不是难事。但他们出现的时机一定要恰到好处，不能太早，太早会被发现，有所针对，亦不能太晚，太晚战斗结束，伏兵就成了笑话。 故而此举对伏兵将领的战机把握水平要求极高，这一点，张延礼目前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李弘定、阴信成二人身上，他们是战争决胜的关键。 两军对垒时，若有奇兵从背后杀出，对士气的影响是非常致命的，很容易造成被袭击方的大崩盘。 接下来的讨论，则是对计划进一步完善，各人纷纷补充，一人计短，众人计长。 再好的计策，要执行的不出纰漏，才能万无一失，否则，计策再好，执行中出现问题，反而适得其反。 张延礼安排妥当，众人再次分别告辞而去，这一次，众人三三俩俩，不发出大的动静，免得羌族生疑。 自从张延礼让高加福成立斥候团，又让其负责内部巡视之后，他对内外的掌控力大增，如今肃州城内，特别是投靠而来的胡部行踪，在张延礼眼下纷纷显形，翻不了什么大浪。 至于这种高压方式产生的负面影响，战时情况下不需考虑太多，至于以后，倒是需要限制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