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彻夜偷袭的崔君也感到晦气，诸事不顺，从崔素开始，就已经在阳妃谷内收买内应，这也是他此次偷袭最大的底气。 但没想到，虽然在内应的带领下，避开了六谷部的大部分巡视，但还是在快接近时遇见了折逋葛支最近刚安排的哨骑，这属于临时安排，内应无法事先知道。 而崔君没有办法，只能想办法尽数截杀，但动静还是惊动了阳妃谷内。 故而，崔君不再犹豫，与折逋葛支遇事先逃不同，他命人打出旗号，自己带领冲锋，直击阳妃谷，趁敌军未做准备，力图冲锋破其锐气，克之。 其实，如果折逋葛支决议守谷，胜算颇大。 崔君轻骑偷袭，而其人马疲敝；六谷部虽人数略有不足，但士卒亦是精锐，以逸待劳，又是主场防守，只需守数个时辰，周边各部反应过来，及时回援，崔君有全军覆没的风险。 但折逋葛支没有这个勇气和决心，不过也正因为知道其性格如此，崔氏父子方敢做如此冒险的决定。 崔君趁乱袭杀，一路势如破竹。 而反观六谷部折逋氏这边，折逋葛支带头跑路，失去了首领的指挥，阳妃谷内一盘散沙，乱做一团，被崔君率领的嗢末精锐一路袭杀。 眨眼间，阳妃谷内，六谷部溃散，各自逃命，崔君这场偷袭取得大胜。 但崔君没管这些，在内应的带领下，赶往折逋葛支议事之所，想将他们一网打尽。 可惜，折逋葛支跑的太快，早已人去楼空。 崔君大感可惜，不过其亦不是优柔果断之辈，此战虽然没有得到意外的惊喜，但基本目的已成。 崔军命将士不必过分追杀，抓捕谷中六谷部重要将士家眷，劫掠一些轻便的财物、旗帜、印信等，再命人备足粮草，剩余尽数焚毁。 好在戒杀大师在折逋葛支不听劝后，就借传教之名离开阳妃谷，去往周边部落，否则亦难逃一场兵乱。 否则，即使戒酒大师武力再高，乱军之中，也敌不过千军万马。 而崔君做完这些事情后，第二日就离开阳妃谷，返回凉州。 他孤军深入，四处皆敌，不能再久待了，需立马回凉州。他有此大胜，威望已立，可整肃嗢末各部，彻底归为一统。 而有人质在手，亦可牵制六谷部，之前的暗子，也可以发挥出作用了。 两管齐下，六谷部将不足为虑，接下来，需要将目光放到西面了。 ----------------- 与此同时，甘州的天睦可汗，已点齐兵马，准备出征。这次他尽起精锐，率军一万六千余人，一路进军入肃州，欲一战破归义军和龙家，尽得肃州之地。 和张延礼计算的差不多，回鹘本部虽然有十万余人，但接连数场大战，青壮年死伤两三成，伤亡颇重。尤其是前任可汗时期被龙家、六谷部联军击败，损伤最大，这也是他能轻易杀前任可汗夺权的原因。 草原各部内部均是弱肉强食，作为首领，不能带领手下取得胜利，就要有被下属夺权的心理准备。 而目前，天睦可汗手上的回鹘本部精锐也就不到万人，外加吞并甘州本土部民，又征召了上万人。 除了给夜落纥留了千余回鹘本部精锐，加上四千仆从军，共计五千人驻守祁连城防备凉州崔君外，又留不到千余兵马守甘州，其余兵马皆带了过来，欲与归义军决战。 此战出战，光牛羊就准备了五万头，其余粮草数万石，天睦可汗甚至做好了围困肃州的准备，无论如何，要夺下肃州。 天睦可汗虽然看起来风光，但内部压力也极大，几次征战，部众伤亡极大，而他又奉行的高压政策，对士卒重赏重罚，这虽然短期内能快速提升战力，巩固统治，但不可持续长久，否则内部必生乱。 他其实内心已经做了打算，此战之后，休养生息，若是凉州有隙可乘，可命夜落纥率数千兵马攻之，否则与其修好。 至于归义军那边，此战之后，当再无重夺甘、肃二州之力，而他亦无进军瓜沙二州之力，可与其停战。 只需修养生息十余年，回鹘民力恢复，又整合两州胡部，则实力倍增，到时候，得凉、瓜、沙三州之地，打回草原也不再是奢望。 天睦可汗如是想着，当然，首先第一步，得先赢下这场肃州之战。 对于获得这场战争的胜利，他没有丝毫怀疑，肃州势力混杂，不过全力而为，才堪堪大败夜落纥的三千先锋，而后虽有归义军支援，但他率全军一万六千人出征，绝无失败的道理。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其据坚城而守，攻城耗费时日罢了。 ----------------- 这边天睦可汗率大军出发，所部辎重甚多，加上牛羊，全军绵延数十里，所部每天不过行军二三十里，动作称得上缓慢。 而张延礼早就广布斥候，在天睦可汗率军出发后不久，就已经得到消息，整军备战。 当听闻回鹘大军行军路上，颇为混乱时，张延礼也动了率精骑突袭的念头，但很快，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 回鹘人善骑射，自己能出动的精锐骑兵不多，若不能一战破敌，被其包围，风险极大。 而天睦可汗根据之前消息，亦不是泛泛之辈，恐已广布斥候，想靠匆促偷袭取胜，并不容易。 还不如按事先计划好的，以战阵破敌，充分发挥己方弓弩的优势。 至于粮草，则不需要准备太多，府库内之前准备的足矣。 双方各不过一州之地，谈不上任何战略纵深，两方与其说是一场战争，更准确的讲是一场战役罢了。 不需要太复杂的战略，也不需要太高深的技巧，只需要在战场上正面击败敌人。 张延礼已经做好了准备，而各部亦准备完成，连刚刚投靠过来的各胡部亦暂时接受整编，勉强可以与归义军一起结阵对敌。 和之前的忙碌相比，这几天，张延礼反而空闲了下来，有空与妻妾们日常各种交流了。 “淑儿，你与龙家姐妹一起去瓜州吧，吾命人护送尔等。” “此战，胜负难料，若胜，自不必多言。” “若败，尔等在瓜州，回鹘因无力再攻了，亦无忧。” 虽已经做了万全准备，但战争之胜败，历来难料，谁也不敢说自己必胜，故而张延礼还是早做准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