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延礼在帐内翻阅所得情报,一连数天,双方紧守营寨,未进行多余的试探。 他手中的情报,来自斥候的收集,甘州的之战的很多细节,经由逃回来的龙家将士诉说,让张延礼大体上明白了甘州回鹘的战法。 包括回鹘人在内的草原各部,可以算的上全民皆兵,成年男子皆为战士,但这种模式虽然养兵成本低,数量多。 但同样有两个弊端,一是成年壮劳力皆为兵士,不可长时间出兵,否则耽误生产,草原也需要在秋季收割牧草过冬,二来,全民皆兵,武器甲胄有限,故兵士算不上精锐。 但这次甘州之战,龙家之败,除了轻敌骄狂,以及联军配合不畅,战场后的溃败主要来自于回鹘人的重骑兵,人数数百,这点至关重要,关系到后续张延礼的战术选择。 不过这次倒不用担心,夜落纥如此奔袭,并没有携带重骑兵,否则无法如此迅速到达。 而夜落纥毕竟不是可汗,这只决定性的武力一定掌握在天睦可汗手中。 “指挥使,某等请命出战。” 张延礼仍在研究战报,但下方的将士却按耐不住了。 首先请战的是右团校尉曹进玉,几名副将中,就属他最为鲁莽,但为人忠心,又算得上一名勇将,张延礼才提拔他当副将,掌管后团两百人。 但其这次提拔,也迫切需要战功服众,故而多次请战。 “进玉可有破敌良策,对方的夜落纥颇有名将之风。” “其以两千之众,拖住嗢末上万人数日,虽不知何故,但不可小觑。” “观其用兵,毫无破绽。” “莫非进玉近日熟读兵书,突飞猛进,可有良策。” 张延礼漫不经心地问道,知道其并无良策,但也不可过分打压战士请战之心,故而让氛围尽可能轻松些。 曹进玉被张延礼说的面色通红,只得低声道。 “某并无良策,回鹘兵虽多,但必无我军勇武,我军可出营作战,必可挫其锐气,城内龙家人见此,必出城接近,双方数千之众,必能大败回鹘。” 本来张延礼只打算说他两下,想不到他还真能说出来点什么。 虽然漏洞百出,但勉强也算有点条理,看来最近确实看了点兵书,开始动脑子。 见此,张延礼正色道。 “看来近日,进玉读兵书颇有所成啊。” “不过汝未知三方之势,故不可成。” 营内众将均在,张延礼也耐着性子向众将解释道,这也算是个难得的良机,在实战中共同探讨。 “我军兵不过二千三百余,其中战兵不过一半,回鹘辅兵六百不能为依仗,而僧兵五百也不可重用。” “故我军可战之兵仅为回鹘三成,若是沙场征战,限于危局,难以挫其锐气。” “至于龙家。” “甘州之败,已然胆寒,未出胜负,其未必敢出城迎敌。” “如此,怎能击败回鹘。” 曹进玉闻言低头,虚心受教,不再请战。 众将也一时沉默下来。 见此情景,李弘定说道。 “难道吾等一直守着营寨。” “回鹘不过三千,我军两千,龙家估计也有四五千人。” “如此悬殊,不敢出战,任由回鹘在境内驰骋。” “则吾等有何颜面护卫河西之地。” 张延礼也知道不能一直这样,否则士气不再,更难以取胜。 “不急,此战之胜负,不在某与回鹘。” “而在城内龙家。” “某为客兵,肃州虽为河西治下,但汉民少,胡人多,无需为龙家火中取栗。” “而回鹘数百里奔袭,其粮草辎重必不齐全。” “此战,三军对峙,回鹘反而急需决战。” “时日一长,回鹘需分兵劫掠乡里。” “此乃为战机。” 张延礼耐心解释,让众人沉住气,然后继续说道。 “每临大事有静气,为将者更需如此。” 听得张延礼此言,众将皆不再请战。 看众人情绪稳定,锐气仍在,他颇为满意,解散众人。 但别看他说的轻松,其实内心仍然颇为踌躇。 根据之前的情报,夜落纥有勇有谋,不失为一名智将。 张延礼能发现的问题,他肯定也知道,但就不知其如何应对,想必其敢率军奔袭,必有妥善之策。 这一战,其针对龙家,必筹谋良久,虽然没想到有归义军这个变数,但张延礼兵少,影响不了大局。 张延礼这边安抚众军,鼓舞士气,等待机会。 而城内的龙家,紧闭城门,请战的人却不多,只有龙菩萨之弟龙金刚多次请战。 “兄长,回鹘兵少,我军出城野战,有归义军在侧支援,必能一战破敌。” “兄长何苦如此,错失良机。” 龙金刚乃龙菩萨胞弟,年少时曾率龙家数百人跟随张议潮攻凉州,历经战事,在如今的龙家是首席猛将。 也因为有他的力挺,龙菩萨才能在龙就死后,快速成为新的族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