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情形,纳兰璟微微勾唇。 如若不是做了这太子,怕是还看不到如此有趣的一幕呢! 他缓缓走了出来,直视金銮宝座上的人影,没有任何要谦卑行礼的意思。 众人也没有敢对他的行为提出异议。 历代,也有皇帝登上皇位之后,因为无子嗣,将贤弟立为皇太弟。 当今皇上明明有儿子,却要将兄长立为太子。 还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皇家的事情装聋作哑也便罢了,谁敢触这个霉头? 只听他开口道:“皇上继任为君,就该按照祖宗规矩办事,孟小姐对你一片痴心,甚至失了名节,为彰显皇室宽厚大度,理应让她入宫为妃。” 孟太傅立即投去感激的目光,“太子殿下说得极是!” 容琰对于他的干涉并没有动怒,而是嘲讽道:“皇兄如此仁厚,不如将孟小姐纳为侧妃,太子妃远嫁和亲,一个人太孤单了,正好多给她送几个姐妹作伴。” “皇上说笑了,孟小姐心悦之人是你,我怎好横刀夺爱?” “你我兄弟,何须谦让?不如朕就做主将她赐给你?” 纳兰璟的脸色顿时有些崩不住。 那个孟青婉刁蛮无理、死缠烂打,他厌恶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娶这种女人? 他是为了看容琰吃瘪的样子,而不是引火烧身。 “按照祖制,皇帝本来就该选秀纳妃,孟小姐出身名门、身份贵重,又对你一片痴心,何不成全了她?相信孟氏一族日后定会加倍努力为朝廷效力。” 有了他的出头,被孟褚提前收买的几个大臣也开始跟着附和。 “皇上本来就是要纳妃的,不是孟小姐也会是别人,总不可能只有一个皇后吧?” “说不定是皇后善妒,容不下别人,这样的女人如何能够母仪天下?” “可怜孟小姐,为皇上毁了名声、命都差点没了,孟太傅年事已高,如何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 “请皇上看在孟家为大燕三代辅佐的份上,就让孟小姐入宫吧!” 容琰却道:“朕发过誓,今生今世唯云璃一人为妻,君无戏言,你们是想让朕食言不成?” “那也不能违背祖制……” “梁国皇帝为了皇后废除六宫,三千弱水只取一瓢,后宫安宁,前朝稳定,朕决意效仿为之。” 朝野上下一片哗然。 先前听说梁国皇帝废除六宫的消息,他们还觉得无比荒谬。 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自己头上了? “皇上三思啊,自古以来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平常,您是皇帝,更应该广纳嫔妃,充盈子嗣,保证皇室血脉。” 容琰不慌不忙辩驳道:“朕已有一儿一女,皇兄到现在却无子嗣,你们何不多劝劝他?” 纳兰璟如何不明白他的心思,冷笑道:“皇上这是想拿我做挡箭牌,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皇兄如今身为太子,本该为传嗣一事做出贡献。待我们百年之后,燕国的江山还是要交到后代手上。” 他打定主意,不管任何人问起,都要将太子拉下水。 主打一个,有福同享。 对纳兰璟来说,娶了邶国公主已经是此生犯下的致命大错。 他怎么可能还会让这个错误重来一次? 他冷冷说道:“皇上如此偷换概念,怕是难以服众吧?” “皇兄当年为了燕国社稷不惜牺牲自己,深入敌人内部为朝廷窃取情报,方能成功平息内乱,为的是忠于朝廷、忠于君父的一腔热忱,想必皇兄比任何人都明白什么叫做皇权至高无上,君意不可违逆!有异心者,其罪当诛!” 明白了他的意思,纳兰璟果然变了脸色。 他分明是在警告大家,身为皇帝,对燕国的天下拥有着绝对的控制权。 倘若有不从之人,便是对君威皇权的挑战。 不只是他,众大臣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尤其是方才附和孟褚的那几个人,也都慌了神。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一旦涉及身家性命、官运前途,哪里还敢再吱声。 就算孟太傅拼命对他们使眼色,也无人敢再多说一句。 对于这个结果,容琰十分满意。 “满殿忠贤,朕心甚慰!” 众人只敢在心中悱恻,这么赤裸裸的威胁,傻子才敢违抗。 容琰趁势宣布:“登基大典于七日后举行,为了补偿皇后之前受到的委屈,朕决定再为她举办一场举世风光的大婚。众卿若无要事,那就退朝吧!” 原本危机四伏的局势,被他三两句话就轻易化解。 看着他起身离开,众人面面相觑,却不敢多说一句话。 孟褚更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今日他算是丢人丢了个彻底,几十年的名声和威望怕是也要毁于一旦。 出门之前,他信誓旦旦跟孙女保证,定可以让她入宫为妃。 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的结果。 回去之后,也无法跟她交代啊! 为防引火烧身,大臣路过他身边都是匆匆而去,不敢有丝毫停顿。 皇上为太子之时,做事便是雷厉风行,如今成了皇帝,更是雷霆手段。 众人哪里还敢造次,只想立即跟孟家撇清关系,生怕会被皇上“秋后算账”。 孟褚颤巍巍走在路上,连路过的宫女见到他都要躲着走。 走到太极门转角处,他遇上一个熟悉的身影。 “孟太傅,可否借一步说话?” …… 容琰继任为帝之后,便搬到了紫仪宫,燕皇则继续住在养心殿。 东宫殿,是历任太子居住的府邸。 如今已经成了纳兰璟的地盘。 书房荡着雨前龙井淡淡的茶香,配合着松延香悠然深远的气息,高雅之中透着几许神秘莫测。 孟褚一进门便跪了下来。 “老臣参见太子殿下!” “太傅大人不必多礼,坐吧!” 孟褚起身,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对方亲手烹茶,动作优美顺畅犹如流水一般,将一杯沏好的香茶放到他的面前。 孟褚已过花甲之年,什么事没有经历过。 方才在金銮殿上,唯有太子在皇上面前力争纳妃之事。 如今又把他带到东宫殿,含义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