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珏手里拿着那支小巧的酒葫芦,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发呆。 小半葫芦的清酒已然被陈珏喝下肚,酒精开始在他的体内‘肆虐’,让他感到脑袋有些晕乎乎的,整个人也处于一种微醺的状态之中。 陈珏那原本紧紧皱在一起、仿佛永远都无法舒展开来的眉头,稍稍放松了一些;那浓郁得几乎要凝结成实质、怎么也化不开的愁容,也随着这几口香醇的清酒下肚,渐渐地消散了许多。 一直关注着陈珏的陈琦,看到他这般模样,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了一抹如春风般和煦温暖的微笑。 “老九。”陈琦轻轻地唤了一声陈珏,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传入陈珏那因为酒精而变得有些迟钝的耳朵里。 陈珏听到呼唤声,下意识地转过头来,迷离的双眼努力聚焦,看向陈琦所在的方向。 待确定陈琦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看时,他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三哥在叫自己。 于是,他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但显然成效甚微。 这时,陈琦见陈珏已经成功地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自己这边,便趁热打铁,开口问道:“你想不想当皇帝?” 这个问题犹如一道惊雷,在陈珏的脑海中轰然炸响;好不容易卸下的防备心,好像又一次要开启,他先是一愣,随后陷入了沉思当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陈珏就这样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宛如一尊雕塑。 许久之后,他像是终于从思考中回过神来一般,缓缓地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不知道。” 说话间,还打了一个酒嗝,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此刻的陈珏,因为那点微醺的醉意,对于陈琦的防备之心早已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了。 所以,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显得格外坦诚。 “说实话,三哥。”陈珏抬起头,眼神迷茫地望着陈琦,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低落和无奈、 “自打我记事以来,我的母妃就从未停止过对我的劝说,让我一定要想尽办法去争夺那储君之位。” “可是,我也曾不止一次地问母母妃,为什么非要我去争那个位子?那个位置到底有什么好的。” “就算是成为了帝国的皇帝,又能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好处?” “但是,每一次我问母妃这个问题的时候,母妃的回答都是模棱两可,含糊不清的。” “母妃给我的感觉就是,好像我身为皇子,就一定要去参与争储,争夺皇位似的。” “可是,我连皇帝要做什么都不知道,我连为什么要抢都不知道,我连抢来干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陈珏很是坦然的看着陈琦道:“真的,三哥,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到底想不想当皇帝。” 陈珏的神情很是落寞,面色也很是无奈,很显然,这小家伙,承受了完全不应该是他这个年纪小孩子应该承受的压力。 陈琦听到陈珏的话,忍不住笑了。 陈琦知道,陈珏并没有骗他,他是真的对争储没有概念,或者说,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就应该是这个样子才对。 权利,金钱,美人这些东西,本来就不是小孩子们该操心的东西。 陈环的那个太子之位,对于陈珏来说,可能还没有御马监里的那些宝马良驹来的有吸引力呢。 陈珏之前所做的一切,说到底,根本不是他想那么做的,而是有人想要他那么做的。 想明白了这些,陈琦又将目光转向了陈珏,笑着说道。 “我或许知道你母妃为什么一定要你去争夺那储君之位,甚至是争夺那至尊之位的原因。” 陈珏听到陈琦的话,原本有些浑浊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他看着陈琦,与其有些急切的说道:“哦?什么原因?” 陈琦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他轻轻地抬起手中的酒葫芦,与陈珏手中的酒葫芦轻轻碰了一下。 随后,他将酒葫芦送到嘴边,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小口美酒,让醇厚的酒香在口中慢慢散开,这才悠然地开口问道。 “老九啊,问你个问题,你觉着你是跟你那帮表兄弟姐妹更亲近些呢,还是跟咱们自家这些兄弟姐妹们关系更好?” 陈珏听着陈琦这番话,一时间竟没能完全领会其中深意,但出于本能反应,他还是不假思索地给出了答案。 “自然是咱这些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姐妹们更为亲近!” “每次跟你们相聚一处,哪怕只是静静地坐在这里啥也不干,我的心里头都特别踏实、舒坦。” 说到这儿,陈珏顿了一顿,接着又继续说道:“可每当我跟那些表亲们待在一块儿的时候,不知怎的,总感觉浑身都不得劲,仿佛多待一刻钟都是一种痛苦的煎熬。” 说罢,陈珏下意识地低头瞧了一眼自己手中握着的酒葫芦,眼神之中流露出些许落寞之色。 “可是,母妃好像并不是那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