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冤枉啊!小的们只是唱戏的,哪敢有什么歹毒心思?”班主和副班主都是一脸的委屈,“拿错了行头,的确是我们的不是,要不今日的戏钱减半,全当我们赔罪了。” “想必你们两个早年也是唱戏的吧,难怪演的如此像真。”温鸣谦好笑地看着他们,“我可不是要克扣你们的工钱,只是想知道是谁指使你们给我下绊子的?” “夫人,这话从何说起?这可是绝没有的事!”班主和副班主还在一个劲儿地叫屈,“小人们都不知道哪儿是哪儿,贵府让我们来唱戏,我们便来了。并无人指使啊!” “我还要待客,所以长话短说。”温鸣谦收起笑脸,眼中泛起霜色,“这是你们新编排的戏文,想必就是特意为今天准备的。打量着我离京许久,音信闭塞,故而能够蒙混过关。 幸而我看了戏稿,原来这里头大有文章。表面上是一出戏实则是在暗讽江夏侯夫人,你们若老老实实地承认了,自会给你们留条活路。 可如果还是一味抵赖,那我现在就把这稿子交给江夏侯夫人,看看她会不会放过你们!” 原来这出戏文讲的是一个名叫金绮春的富家女爱上穷书生柳羡青的故事,金小姐不顾家中长辈反对,拿自己的体己钱资助书生进京赶烤。 当然,最终书生如愿高中,衣锦还乡,迎娶了金绮春。 这乍看上去并没有十分过格的地方,《会真记》、《凤求凰》等戏文也都是大同小异的内容。 不过是才子佳人一见钟情,最后风光团圆的故事。 可如果知道一些内情的话,可就不会这样看待了。 江夏侯夫人钱氏有个娘家侄女,名唤钱素秋,十五岁之前都随父亲在颍州任上。 前几年回到京城,钱氏作为姑母,便时常将她接到自己家中来,爱护教导如同自己的女儿。 不曾想到这钱姑娘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竟然与家中坐馆的塾师杨慕白有了私情。 杨慕白当然知道钱家人不会同意,于是便与小姐约定了私奔。 没想到随后便被钱小姐的丫鬟告密,家中于是将小姐关了起来。 钱夫人更是做主把杨慕白赶了出去,不许他在京城居住。 谁知这钱小姐竟想不开,自尽死了。 因此钱夫人甚是自责,这也成了她的一块心病。 戏文中的名字,金绮春恰好对应钱素秋,柳羡青正对杨慕白。 明显是故意为之。 而且这柳羡青也是个教书先生,对景对到如此程度,若还看不出影射,除非是傻子。 更险恶的是,戏文中还数语带过二人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明摆着在说钱小姐早已非清白之身。 虽然戏文后来给了个大团圆的结局,可在现实中钱小姐已经死了,哪还有后来的事? 如果这出戏文演了出来,那简直就是当众剥了钱夫人的衣裳,她便是再好的涵养,也忍不下去。 那两个人听见温鸣谦点出了关窍,也顿时吓得浑身冷汗。 他们先前也察觉到不对劲,但并不知道这一层内情,又贪图给的好处,因此并不曾深究。 “事到如今,你们还不痛快交代?!”张妈怒道,“等着见棺材不成?” “你们也该庆幸在戏未唱之前就已经被我察觉,否则这戏唱出来你们还能落得干净么?”温鸣谦敲打他们,“我也知道指使你们的人必定事先给了好处,可那钱怕是买不了你们的命吧?” 那两个听了,更是吓得面色惨白,冷汗涔涔。 “夫人,前几日你们刚定准戏后,便有人找到了我们,让改唱这一出,也的确给了我们二百两银子。”班主老实交代道,“小的起先也迟疑,不敢接,他却说无妨,不过一出戏而已,便是闹出什么来,我们到时只说虚编的戏文,何必认真?谁又能把我们怎么样呢?” “是啊,是啊,再说我们也看了戏文,没有什么实在不妥当的地方。”副班主也说,“因此就应了下来,钱家的事我们毫不知情,自然想不到那上头去,否则便是借我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呐。” “真是被狐狸精的骚屁迷了眼!”张妈咒骂道,“这二百两银子能够干什么?你们得罪了京城中的权贵,虽然不至于就要了性命,可随便安个罪名给你们,或流放或充军,比碾死臭虫还容易!” “那人必然跟你们说的是,若有什么不是,只管往我身上推,毕竟是我请你们来的,对吧?” 至此,温鸣谦已然清楚宋氏的整个计谋。 她先是找人买通了戏班子,让他们临时换戏。 想要给自己来个措手不及,毕竟戏是不可能不唱够数的,临时换戏的事情也不是没有。 温鸣谦忙着招呼客人,多半来不及细审,况且她刚回来不久,也应不知道钱家的事。 只要到时候这出戏唱出来就一定会得罪江夏侯夫人。 而那时温鸣谦想要挽回可就千难万难,毕竟戏班子的人为了自保也会竭力往她身上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