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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响起的声音让周柯立刻拔枪转身瞄准,手指扣在扳机上。
考虑到他和阿杰现在所处的局势并不乐观,因此这样的紧张也可以理解,而“先开枪后提问”或许才是目前最合适的危机处置方式。
他就是如此想的,这会不开枪也不是他心善。
真正的原因是扳机扣不动了...
有股力量施加在周柯的手枪上,让这忠诚的工具这一瞬似乎脱离了他的掌控,那本该灵活激发的扳机硬的和十八岁的年轻人起床时的擎天一柱,完全不打算向外力屈服。
这显然不正常。
但相比自己的枪械“叛变”这点小事,眼前那个蹦跶着向这边靠近的家伙更值得关注,周柯几乎是在瞬间认出了他。
“是你?”
他惊呼道:
“你怎么这副打扮?所以你也是个为老不尊的变态喜欢玩束缚吗?干,这恶土上到底还有没有正常人?”
不怪周柯乱想,出现在他眼前的那个虎邦老灵能师这会的“打扮”确实挺变态。
一个用于束缚危险病人的特殊衣服套在他身上,双手双脚几乎都被捆住,连嘴上都塞着一个挺过分的口球,再加上他披头散发疯疯癫癫的样子,活脱脱一个精神病院变态越狱者的形象。
眼前这个家伙是他遇到的除了欧姆之外的第二个灵能师,而且相比欧姆那种偏向于近战的“巫师”,这个老灵能师光看形象丢进奇幻世界最少也是个“大法师”起步。
他显然属于那种最“正统”的灵能师了。
最重要的是,周柯确认这个老灵能师没有威胁。
他和其他那些想要把他斩首的虎邦疯子不一样,这老头也是个疯子,但从他对周柯的称呼和之前一系列表现就能判断出,周柯在这家伙心中的地位绝对不一般。
或许他看到了某些奇妙的东西,导致他将周柯视作“圣子”一样的存在。
当然,口称“祭品”代表着这老灵能师的终极幻想绝对是想要亲手将周柯绑上火刑架或者其他什么见鬼的玩意上。
“你嘴巴都被封住了,刚才怎么说的话?”
周柯放下枪,问了句。
“灵能,很神奇吧?”
那老灵能师挤眉弄眼的“说着话”,这并不是装神弄鬼的腹语术,那声音清晰且直入心灵,似乎并不需要一双耳朵来成为必要的传播媒介。
“别在意我此时不体面的形象,祭品先生。
自打十多年前我在灵能的领域中走的太远,不小心越过了禁忌导致疯掉之后,他们就经常这么对待我,但这并不是出于恶意,毕竟一个随时会失控的灵能师对于他人和自己来说都过于危险了。
尤其是在每一次灵能风暴吹起的时候,那个深藏于我躯壳中的‘怪物’做出什么样疯狂的事都不值得惊讶。”
变态老头还挺健谈,在嘴上塞着口球的糟糕情况下和周柯在这兵荒马乱的地方聊起了天。
他自我介绍道:
“你叫周柯,对吧?真是个奇怪的名字,我叫默克,默克·泰格!虎邦真正的创立者之一,曾经是吴擒虎最信任的‘军师’,也是最早的一批恶土灵能师。”
“呃,等一下再和你聊天,友善的默克阁下,我现在需要给我的朋友做点手术。”
周柯做了个暂停的动作,将手枪放在身旁的桌上,继续在这医疗室的设备上连接悟能装置来给病床上的阿杰做检查,不过老灵能师阻止了他。
那家伙神神叨叨的说:
“这个人格崩溃的家伙已经没救了,他的灵魂已经脱离了躯壳,在觐见伟大之物的试炼中支离破碎,又是一个可悲的薪柴,只剩下了一点点执念残留于越发凶暴的尸体里。
但恶土并不温柔,即便是这么点执念也会在无情的时间中被粉碎。
你只能医治他的躯壳,没办法愈合他的精神...最多半年,他的火焰就会彻底熄灭,没人能救得了他。
唯有大赦!
唯有大赦能告慰他必将到来的凋零。”
“或许吧,但我需要他的躯壳健康起来,不然我们大概率是没办法离开这的。”
周柯没有回头。
尽管身后这个家伙和一个江湖骗子一样,但他并没有说错,这个结论和悟能装置的扫描结果基本相同。
阿杰正在因为人格崩溃而慢性死亡,哪怕他现在的躯体依然比普通人坚韧的多。
“那个柜子里有专门给生化战士使用的治疗药物,来自城邦区的实验室,阿乔利财团可是虎邦的幕后金主,任何新药都会被送过来加强那些狂人的战斗力。”
老默克提醒道:
“你的朋友需要它们,那些玩意或许能让他如浴火重生一样变的更强大,但我刚才警告过了,祭品先生,你朋友的灵魂已经死了,他的执念无法掌控如此强大的躯体,在他苏醒时他又会变回不被约束的猛兽。
那也是所有生化战士共同的结局,哪怕强如吴擒虎也无法避免。”
“谢了,那听起来就很危险的玩意恰恰是我们现在最需要的。”
周柯按照老默克的指示,打开旁观的冷藏柜,从其中取出两个医疗盒子,打开之后发现其中存放着好几支机械结构的注射装置,完全封装无法拆卸,让人搞不清楚这些药物的组成和效果。
他看了老默克一眼,犹豫着要不要相信他把这些东西注射到阿杰体内。
灵能师敏锐的察觉到了周柯的犹豫,他在原地蹦跶了两下,劝说道:
“您不必怀疑我,不必怀疑一个将大半辈子都献给终焉之神的信徒,因为您是终焉渴望之物,终有一天,你要归于我的信仰之中。我怎么会欺骗自己的神呢?
更别提,我还贪婪的渴望那至高的大赦由您亲手赐予。”
“现在哪怕是虎邦养的一条狗都想弄死我,这座燃烧的城市地下的老鼠都会趁着我上厕所的时候偷袭我,它们也有足够的理由这么做,这可由不得我不警惕一些。”
周柯说:
“你是虎邦的创始人,没准这个见鬼的终焉祭典就是由你提出的,现在我把祭典和终焉堡搞得一团糟,最愤怒的难道不是你吗?那种心血被亵渎的愤怒...”
“哈?您说我愤怒?我为什么要愤怒?老子终于见到了终焉渴望之物,追寻一生的大赦就在眼前,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我能感觉到你对虎邦的恨意,如果真能取信于您,我很愿意亲手为您杀光这座已经堕落的城市里所有与您为敌的人,就像是在降下的火雨中摧毁无可救药的索多玛一样。
甚至是为您刺杀吴擒虎...
如果您愿意的话。”
老默克做出一个仰天大笑的动作,也不见他有什么异常,周柯手边的几支针剂就在无形力量的托举下悬浮起来,环绕着他做着匀速旋转。
这一次周柯感知到了。
那股“灵能”被约束着以实体的姿态环绕着他,如果老默克愿意,这股力量完全可以束缚住他,甚至在一瞬间勒断他的脖子,或者将他吊起来在空中荡秋千。
眼前老灵能师身上那可笑的束缚服根本阻挡不了他释放自己真正的力量。
这是一种善意的表示,意思是:
你看,我一直有杀死你们的能力,但我没有这么做。
“你刚才的发言真像是个疯子,让我不管是从理性还是感性的角度都难以相信,我之前听说过一些关于灵能师的故事,有人告诉我,在某一日的睡眠中突然直面恐怖之物,在灵视中目睹常人难以想象的存在,最终导致精神崩溃沦为疯癫就是你们最终的结局。”
周柯伸手从身前握住一根冰冷的注射器,他说:
“我之前还有怀疑,但在看到你之后,我开始相信这种说法了。你明确知道自己疯了,但你的精神却被扭曲成了这副介于理智和疯狂之间的状态,我很好奇,你一直挂在嘴边的‘大赦’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它只有我能赋予?”
“因为你是终焉渴望之物!”
老默克看到周柯终于和他谈起了正事,他也严肃起来,虽然带着口球被束缚身体的他很难从外表严肃起来。
他用灵能化音在周柯心中说:
“胎动之月出现于世界的苍穹中时,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物理学家,跟随名为‘伍德’的天才一起做一些愚蠢的研究,曾经的我盲信科学是通往真理的唯一道路,然而灵能的出现和证实颠覆了我的世界观。
我开始笨拙的在这条路上前进,我经历过那些灾难。
不止一次!
尽管在他人眼中这个世界从未改变,但我可以确认有某些藏于暗处的东西在我们没注意到的时候污染了我们熟知的世界,这个世界在沦为恶土之前就已经死了!
剩余的时间不过是尸体在慢慢腐烂。
他们都说我疯了!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只是过于靠近真相与事实而被扭曲了而已。
这个世界没救了!
或许它从一开始就不需要拯救,但我们还有救,祭品先生,只要你心甘情愿的归于终焉之神...
这就是大赦!
把缺失与渴望的东西送回去,让愤怒的毁灭得以满足的离开,那些剩下的残羹冷炙就能获得安全。
我们早已不奢望未来,那只是虚幻之物而已。”
“我听不懂,这听起来像是疯子的呓语,你的意思是让我心甘情愿的在斗场上被斩首?完成一个祭品的职责?然后,所有灾难就被平息下来?”
周柯反问道:
“这完全是唯心主义的疯子对于末日时代的癫狂反思,或许还带着一丝信徒们特有的‘弥赛亚情节’。牺牲一个人,或者让一个人背负所有的罪,剩下的人就能得到赦免。
完完全全的陈词滥调。”
“您不需要听懂,更不需要相信。”
老默克并没有因为周柯的指责而愤怒,相反,他越发心平气和的说:
“这是您的命运,不以我或者您的意志而转移,您终会踏上这条路的...您想知道我在接触您的时候看到了什么,对吧?
光!
我看到了光!
那是万物生灵的渴望与绝望汇聚而成的光冕,横置于辉煌又残忍的星海之中,沿着那条无形的线煌煌向前,将一切有价值的和没价值的都吞入腹中。
终焉...
我看到了我追逐一生的信仰在我眼前绽放的幻象,在接触到您的那一刻,我完成了一场‘觐见’!
那万物光冕向我诉说祂的渴望!
祂想要您!
完美的祭品!”
老家伙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很显然陷入了某种难以自拔的自我想象中,越说越狂热,直到最后连眼珠子都开始泛白,一副无可救药只能人道毁灭的可怕精神状态。
他越是狂热,属于他的灵能就越不稳定。
周柯能感觉到整个房子的柜子和床铺都开始不正常的震动,就像是一场无形的小地震正在房间中酝酿。
那股无形但暴戾的力量汇聚成潮水翻滚,随时都有可能失控。难怪虎邦的疯子都受不了这家伙,一定要把他锁起来。
“不止!”
为了让这个狂热的家伙冷静下来,周柯大声喊道:
“我在灵能风暴中所见的幻象可不只是你嘴里的‘万物光冕’,灵能师,还有与之相对的黑色大日,那黑色的太阳彷佛要吞噬这个世界乃至星海。”
“啥?!”
这句话让狂热的老默克瞬间冷静下来。
他如听到了这世界上最恐怖的真相一般,在灵能爆发中轻松撕碎了束缚他的衣服,嚼碎了口球冲到周柯身旁,他怒发冲冠任由危险的灵能闪电在自己散乱的灰白长发中流窜,就如同没能参加银趴导致失心疯的宙斯一样抓着周柯,尖叫道:
“再说一遍!你给我再说一遍!身为祭品的你看到了什么?在无上的万物光冕之外还有什么?!”
“黑色的太阳...放开我的手好吗?麻了。”
周柯冷静的说了句,老默克松开手,周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上跳动着细碎的苍白电弧,让自己的双手麻痹到无法感知外界。
这或许是老灵能师的真正力量。
灵能汇聚的闪电...
这玩意无视物理规律,按照使用者的想法能随意转换能量,还真是神奇的玩意。
“黑色大日?”
老默克喃喃自语的后退着,直到退到墙边,随后抬头看向头顶那一轮紫色的妖艳月亮。
也不知道这家伙已经疯掉的脑子里进行了一番什么样奇怪的头脑风暴,总之,在周柯拿着几支标记为“阿乔利财团重要财产”的注射器帮阿杰完成注射后,那家伙已经得出了一个神神叨叨的结论。
“我懂了,是异端!”
他披头散发的冲到周柯身旁,信誓旦旦的对周柯说:
“难怪终焉之神一直愤怒,难怪我等追随者难以觐见,有异端在干扰这神圣的吞食!这个世界的灾难并非吾神赋予,那只是一个可悲的谎言,是异端们的神编织了这一切又嫁祸给尊贵的毁灭者!
您所见的那轮黑色太阳就是异端存在的证明!
哈,我懂了!
难怪吴擒虎会变成现在这样!
难怪由我等一手建立的虎邦会堕落至此,都是异端在背后勾引,那些单纯狂热又可怜的孩子们才会因此偏离正道,有了神就必须有恶魔,有天堂就必须有地狱,有苍穹就必须有深渊!
啊,我懂了...
神的昭告在腥风血雨中传达,我必须立刻清除掉那些异端!
我必须以终焉的名义赐予他们纯净的毁灭...
哈哈哈哈!
我懂了!
这就是我存在至此时的意义,啊,尊贵的神啊,我已经明白了一切,感谢您的启迪,我知道我要做什么了!
哈哈哈哈,我懂了,我懂了!”
这老疯子尖叫着,狂舞着,大笑着。
他在周柯的注视中挥舞着双手,一根金属制作的精钢狼牙棒或者叫“法杖”从角落飞到他手中,又在神神叨叨的诵念中拖着那玩意一脚踹开了医疗室的大门,就那么冲了出去。
几分钟之后,周柯隐约听到了一声惨叫,还有老默克在不远处的怒吼:
“异端啊!接受终焉之手的净化吧!”
“轰”
恐怖的灵能闪电就那么毫无征兆的爆发,将因为觉醒病的干扰而整个昏暗下来的楼层都照亮了。
这着实把周柯吓了一跳。
他跑出去一看,老默克已经不见了踪影,而在那处被“雷击”的地面上,残留着四个虎邦战士焦黑的尸体。
“卧槽!我把虎邦的大巫师说疯了。”
周柯目瞪口呆的看着这残暴的破坏力,联想到疯疯癫癫的老默克之前说只要周柯愿意,他就会为“祭品大人”杀光终焉堡的每一个人甚至是刺杀吴擒虎。
以那家伙如今“极为美丽”的精神状态,他极有可能真的跑去干这件事了。
“造孽啊...”
周柯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虽然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暗示或者明示过让老默克去做这件危险的事,但这一瞬他依然非常心虚的左右看了看,感觉自己好像成为了一个十恶不赦的“教唆犯”。
带着这种心情,周柯回到了医疗室中。
阿杰的苏醒还得一点时间,但那几支注射针剂明显在生效,阿杰被高强度电网弄得焦黑的皮肤这会正在快速脱落和重生,他原本就夸张的肌肉又再次隆起一圈。
哪怕在昏迷中,周柯也能听到阿杰痛苦的悲鸣。
这种新药估计是阿乔利财团送到虎邦来做实验的,结果阴差阳错中被阿杰抢了先。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缘分”了,真是妙不可言呢。
“Joker,本机已经通过最简单的三角定位法,利用虎邦战士们随身携带的通讯器的信号锁定了背叛者马克和他的追随者们所在的地方。”
悟能装置突然开口说道:
“本机也伪造了来自虎巢的调动命令给一支在城市中巡游的三百人队伍,要求他们前往下水道狙击这支逃亡者。你是希望那些可悲的家伙悄无声息的死去,还是充满仪式感的亲口宣告他们的死期将至呢?”
“哦?还有这个选项吗?”
周柯挑了挑眉头,看了一眼还在昏迷的阿杰,他饶有兴趣的说:
“来呗,反正这会闲着也是闲着,外面还有个危险的疯子在巡游,这会出去可不是什么好选择,先和他们耍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