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宇猜她又躺在床上看电视新闻。 “还没，你呢？” “看晚间新闻。” “哦。” “解决了盘岭的问题后，咱们开个会，把经验推广推广。”林少红说。 雷宇瞟了唐月一眼，她正盯着他看，怕她知道自己政府工作人员身份，便将手机紧紧贴住耳朵，不让声音传出来，嘴里含糊着说：“好，到时再说。” 林少红停了片刻后，“房间没别的人吧，就你一个人吧？” 雷宇又瞟了一眼唐月，“嗯，没有。” 电话那边的林少红又沉默了一下，“好，你跑了这么远路，也累了吧，早点睡，挂了。” “好。” “晚安。”林少红完全是一种朋友的语气。 “晚安。”雷宇也说。 唐月确定他挂了电话后，好奇地问：“你女朋友吗？” 雷宇想了想，说：“不是。” “骗我？肯定是！”唐月不相信，“你知道在广东那边现在把这种电话叫什么吗？” “叫什么？” “‘查岗’，”唐月嘻嘻笑着，“瞧，这词多形象，多生动，多准确！” “你女朋友是查你的岗，看你有没有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她指了一下他说，好像自己就是他女朋友。 雷宇想起来了，“查岗”这词是在九八年代左右兴起的，那个时候，对每个刚兴起的词，大家都觉得很新鲜。比如还有“下海”“冲浪”等等。 说到查岗，他又想起了前世的妻子谢兰兰，自从他当上了县委书记以后，对他特别敏感，经常要拿他脱下的衣服去嗅，看有没有女人的香水味，或者有没有留下口红什么的。 如遇他出差归来，不管他累不累，一定要缠着他交“公粮”，还要检查“公粮”的分量，看是不是正常。 她的这些防范措施并没有起到什么实际的作用，随着他步步高升，从县委书记到副市长、市长，投怀送抱的漂亮女人实在太多了，随时随地都有机会。几个贴心的老板还为他准备了安全秘密的场所。不过，谢兰兰这样做，毕竟还是增加了他的心累。 如果这世真的有幸能找到林少红为妻，她不会也这样吧？ 应该不会，感觉林少红是一个很大气的人。 唐月见他一副思索问题的神态，便从床上探手下来，在他面前晃了晃，“不会吧？真是女朋友查岗？反正你又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说完咯咯笑起来。 雷宇反问她：“查岗不仅是女人的权利，也是男人的权利，你男朋友不会查你的岗吧？” 唐月开心地笑着说：“我哪来的男朋友？我才刚参加……” 说到这里，她顿觉失言，伸手掩了一下口，装作打哈欠的样子。 “早点睡吧，明天咱们还要骑摩托车跑这么远的路呢。”雷宇重新在沙发上躺下来，往身上盖了床毯子，山里温度要低一些。 “好，你骑摩托车的技术怎么样？”唐月钻进毯子里，睡了下来。 “还行吧！你坐后面要搂紧我的腰，保持平衡就可以。”雷宇探起身子到墙壁上摁掉了灯。 山上的夜晚很寂静。 雷宇心想，在这个没有智能手机，没法刷视频、聊微信的年代，好像单纯多了。 过了一会儿，耳边传来唐月轻微的鼾声。 这姑娘，有点没心没肺的。大概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能有这个决心，吃这份苦，不远千里地从广东报社来到江州，卧底来调查这件事吧。 山上空气好，天亮得似乎也更早些，次日早晨才六点不到，两人就在小鸟的啾鸣声中醒来了。 邵刚来叫二人去食堂吃早饭，骑来了他的嘉陵125，“加满了油，足够来回。” 他拿来一张林场常用的地形图，“从这条小路一直往北走，绕过这座山，到这个位置分左手，然后一直朝前走，在分路口上都有人家，如果不知道怎么走问问村民。我打了电话给邵小兵，告诉了他你们会去找他。” 雷宇交代他去村里跟邓德生等人沟通一下，看看他们商量好了价格吗。 “我带她找到邵小兵就回。”雷宇说完骑上摩托车。唐月坐在摩托车后座上轻轻搂住雷宇的腰。 引擎轰鸣声中，二人出发了。 从林场下了一个坡，拐进了那条狭窄的小道，爬山而上，再绕山路而行，一侧是山壁，一侧是很深的沟壑，茂密的灌木丛长在路边就像防护桩一样，给骑手增加了一些安全感。 路面上都是硬土和石头，摩托车行驶在上面，速度稍微快一些，突然轮胎压到一个石头，便上下颠簸起来，人也随着被抛了起来，忽上忽下的。 唐月没办法，为了控制平衡，只好紧紧地搂着雷宇，身子往他后背贴紧。 偏他为了避开路上的石头，老是突然来个急刹，她的身子便不由自主地朝他后背顶过去……雷宇享受着这高级的按摩。 半小时后，他们从山上下来，驶到一片耕田的机耕道上，视野开阔了许多。问了路人，知道已经到了青山县坑田乡地界，离圩镇还有二十来公里远。 到了这里虽然还是乡村的黄土路，但已经是很宽敞平整了，摩托车速度也快了赶来，渐渐接近圩镇。 他们经过路边一座破旧的房子时，看到几个人正在将这栋房屋的大门木板拆卸下来，往停放在路边的辆小货车上装。 另外有几个人揪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瘦小男子，也往车那边拖，那男的嘴里不断求饶：“求你们，行行好，别吓着孩子。”墙角边，一个十一二岁的大女孩带着两个五六岁的妹妹躲在那里哭泣着。 雷宇看不下去了，松开油门停下了摩托车，唐月坐在后座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是干什么？下去看看？” “不用说，乡政府的人搞计划生育。”雷宇看到小货车上用白色的漆涂写着“坑田乡人民政府”的字。 “也不能拆人家门板呐，这叫人家怎么住？还吓着小孩。”唐月气愤地说。 “咱们去看看。”雷宇撑好摩托下来，跟唐月一起朝房子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