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令下。 张世康的任务就完成了。 是的,有时候,当大元帅就是这么简单。 孙大胜带着马军率先往城里冲锋而去,那些本来还在追着吴刚和徐怀明的家伙,一见外头这阵仗,立即扭头撒丫子往回跑。 孙维藩和黄得功也相继带着步军往里冲,这俩人最近似乎在较劲,据说是因为孙大胜。 即使外头一片黑,但南城城头的火炮仍旧还是开火了,大部分炮弹都落在了空地上,只有少数几枚打中了人。 洪秀成立即护着张世康到达安全的地方,他明白张世康肩负着所有人的期望。 这也是为什么,张世康明明在军营里压根就不做太多的事,但所有人仍旧很敬重他。 有时候就是这样,万事无须亲力亲为,一个合格的甩手掌柜,只需要会用人就行。 一刻钟后,在被收缴了武器之后,吴刚和徐怀明终于见到了他们心心念念的大元帅。 这次起事,除了吴刚的四千多人外,徐怀明还带着本部的三千多人,可真个跟着他们杀出血路来的,如今只剩下一千来人。 战损不可谓不高,吴刚和徐怀明本人也都受了伤。 但二人仍旧忍着痛跪倒在地,因为他们都知道,面前的年轻人,就是目前大明王朝的军权掌控者。 “吴刚、徐怀明是吧,如果本帅没记错的话,你们二人皆是降了叛,叛了降,这是第三次了吧?”张世康表情平静的道。 两人毕竟都已经官至参将,厂卫早已将两人的情况核实。 先是叛了李自成降了大明,后又叛了大明跟随南军,如今又叛又降。 两人不知心中惊惧交加,以为张世康要治他们的罪,立即跪地不住的磕头。 “不过不论如何,你们这次主动打开城门,都是有功劳的。”张世康又道。 吴刚和徐怀明脸上立即露出喜色。 “可本帅就是不知道,哪一天你们俩还会不会再主动打开我大明的城门。” 吴刚和徐怀明刚露出的喜色再度消失。 “不过本帅也不能一杆子打死,功过相抵,倒是功还超了一点点。” 于是两人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了,这一惊一乍的,二人长这么大都没这么刺激过。 那可是一句话就能要了他们命的呀。 “军职就不要想了,本帅会在陛下面前给你二人请功,就领个从三品的轻车都尉吧。 如何?”张世康询问道。 以实权的参将,改为从三品的武勋,兵权被收回,其实两人也没什么兵了。 乍一想,确实是不划算,但仔细一想,还不如乍一想。 可二人完全没有反驳的念头,他被张世康几句话给吓个半死了,如今能活命还能有份俸禄领,还想什么呢? “谢大元帅。”二人相继拜倒,脸上说不出的恭敬。 有时候就是这样,你若表现的太过好说话,反倒让某些人心生不满。 但只要张世康先敲打一番,这些人反倒会感恩戴德。 他不能忍受军中有这等人存在,别跟他说降了叛叛了逃都有什么什么苦衷。 没有意义。 他不会去冒这个风险。 从三品的官职,已经不低了,知足,才能常乐。 战斗一直持续到天亮,零星的抵抗仍旧存在,但大部分卫所兵直到大势已去,都已跪地投降。 高杰被黄得功一刀捅在后心窝,刘泽清则被孙维藩砍飞了头颅。 京营兵开始满城抓捕参与叛贼,由于南京城内早已潜伏了不少的锦衣卫缇骑。 他们抓捕的也很迅速,按着锦衣卫提供的名单登门抓捕就是了。 当士兵抵达魏国公徐弘基的府宅时,府宅大门洞开着,不少府宅的下人正抱着偷来的金银细软等物往外奔逃。 士兵当然不会让他们带走,只三两下就将偷窃财物者就地斩杀。 他们在魏国公府来回搜查,最终在徐家祠堂发现了徐弘基。 折腾了半年之久的南军统帅徐弘基,已经倒在了血泊里。 他的手边半握着一把刀,徐家牌位前的供桌上还放着一张宣纸。 宣纸上写着几个鲜红的字,当是徐弘基自杀前用手指蘸血写的。 “弘基愧对列祖列宗,害我者,东林。” 对于参与这次所谓的清君侧行动,徐弘基承认他有不舍家财的心思,但其实这种心思一开始并不大。 南京虽然也是大明的都城,但他其实知道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 更知道南军很难完成所谓的北伐,历朝历代那么多的军事天才都没能完成,他徐弘基又有什么能耐。 可是东林党放大了他的贪欲,使他不舍家中的田亩、钱粮。 东林党又放大了自己的优势,蒙蔽了他的双眼。 魏国公承袭自开国功臣中山王徐达,止于他徐弘基,以一种十分令人不齿的结局。 然而京营的士兵才不管那么多,有人怕徐弘基没死透,以战刀又捅了几下,然后拖着他的尸首就要去交差。 毕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天亮之后,全城都在进行着大规模的抓捕行动。 但这其中却唯独少了钱府,也就是钱谦益的家。 那些曾参与谋逆的官员、士绅府宅,几乎都有士兵把守和抓捕,可钱谦益的家门口什么人都没有。 只是宅子两侧的胡同口处,有几个卖糖葫芦的家伙,倒是一直盯着。 钱谦益在书房内正襟危坐,他面前的书桌上放着一方白绫,钱谦益正死死的盯着那白绫。 即使他早就知道南军终归是打不过北军,南京城也不可能一直守着,总有一天会被攻破的。 或许是从外头,或许是从里头。 但他却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是时候殉难了,就连魏国公都已殉难,他作为东林大儒,清君侧行动的领袖,安能苟且偷生呢? 他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也一直认为,如果这一天真的到来,他定然会毫不犹豫的自缢,以全名节。 可是…… 如今白绫就放在眼前,只需要往椅子上一站,将白绫悬挂到房梁之上。 而后将脖子挂在白绫上,将椅子踢倒,就能一了百了了,就可以保全他的名节了。 他知道,这是那么的简单。 可是,他就是下不去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