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霎时间,三万京营兵齐声呐喊着跟随孙维藩冲向苏州城。 在这一刻,那积攒了三天的愤怒,终于得到释放。 即使知道决战早晚会到来,刘良佐也自认为做足了准备。 他自认为自己的部将战力不差,至少要比那群卫所兵强上数筹。 也明白这时候决不能让卫所兵打头阵,因为溃败一旦开始,就无法结束。 是以,他专门命令自己的精锐负责最开始的战斗。 可是,当他看到孙维藩带着大批京营兵冲进来,尤其是看到那群如猛虎、如饿狼般的眼神时。 他开始害怕了。 “放箭!” 他咽了一口唾沫,十分干巴的下达了命令。 数千弓箭手机械的开始放箭,不少人或许因为紧张、或是因为恐惧,手抖的不停。 此时的京营兵刚好冲上城头的废墟之上,盾牌手挡住了部分的箭羽,仍旧有不少人受伤。 但冲锋并未有丝毫的迟滞。 “活捉刘良佐!”孙维藩拔出夹在盔甲缝隙中的箭头,刀指着躲在远处的刘良佐道。 “活捉刘良佐!” 三万大军齐声呐喊,更多的士兵冲了进去。 再次经历了一轮箭羽之后,最前排的京营兵终于冲入敌阵,与刘良佐的部众短兵相接。 精锐军团与普通军团的区别在于,普通部队的士兵看到身边的人倒下会心生畏惧。 而精锐军团的士兵看到袍泽倒下,只会心生愤怒,而且越战越勇。 随着不断的冲进来更多的京营兵,刘良佐的部众立即感受到了实力的巨大差距。 他们扭头去看向后头,刘良佐已然消失无踪。 顿时,守军的士气都跌落了谷底。 仅仅不到两刻钟,城门处刘良佐的数千所谓精锐就被击溃。 大量的京营兵,在各自把总、参将的带领下,按照平日操练时关于巷战的章程,自动分成数十股。 敌军多的方向,便以参将为单位,少的便以游击、把总为单位,冲入各条街道开始巷战。 而孙维藩,则独领一万人,一边搜索刘良佐的身影,一边冲向苏州城的军营。 苏州城内,陷入彻底的战乱。 自打城门处的守军溃退后,大部分的守军再未组织起像样的防守。 江北的那部分直属军队还好些,暂时能稳住自己的阵地,其余的两万多卫所兵甚至都被吓破了胆,只是没头苍蝇般的在城内乱窜。 半个时辰之后,刘良佐的江北直属部队再次被击溃,被围困在军营之内徒劳挣扎。 城内乱窜的卫所兵开始跪地请降,可京营兵在本部将领的带领下完全不予理会,上去便将他们乱刀砍死。 到了中午的时候,城内大的激战基本已经结束,除却苏州军营的一万多江北军还在负隅顽抗之外。 城内的其他战场已经进入收尾阶段。 而这个时候,城内突然出现戏剧化的一幕,城内的民壮们也开始拿起武器,与京营兵一同追杀四处逃窜的卫所兵来。 他们有的拿着镰刀、有的拿着斧头,更有甚者,拿着一杆粪叉就红着眼睛愤怒的冲向了卫所兵。 他们之所以愤慨,之所以战胜了恐惧,多是因为,有亲人死在了城头,有家人曾遭遇了守军的欺凌、强暴…… 在这一刻,城内的平民,不约而同的选择了与攻城者站在同一阵线。 他们三五成群,见到落单的卫所兵,便群起而攻之。 以往的他们麻木不仁、逆来顺受,可此时的他们变得跟昨日的卫所兵一样。 哀兵必胜,哀民亦如此。 吓破了胆的卫所兵,竟连平民也惧怕起来,当平民也成为敌人之后,他们发现自己根本无处可逃。 一镰刀、一斧头,再一粪叉。 遭遇无妄之灾的平民终于为自己的亲人复仇,当仇人的鲜血洒在他们脸上的时候,仿佛整个人都完成了蜕变。 苏州城,东城门外。 刘良佐脸色惨白,焦躁的指挥着部下搬运石块。 他的身后,是他的两千亲卫,这两千精锐不仅装备精良,还都配有战马。 他们的待遇自然也比其他士兵好,是以直到此时,仍旧保持着士气,以及对刘良佐的忠诚。 他们奋力的搬运东城门城门洞里的石块,似乎是想从东城门逃走。 可那些石块是城内上千民壮忙活了好久才强塞进去,如今却如同诅咒一般,将他们堵在了这里。 “所有人一齐动手,动作小点。”刘良佐下令道。 即使难度很大,但这是他唯一的生路。 刘良佐本来还想过投降,毕竟他知道南军不少的布防情况,他甚至做好了投降后被张世康当作炮灰去反过来进攻其他南军的心理准备。 却唯独没有想到,张世康压根就没打算接受他的投降。 留在城内唯有死路一条,必须逃出去,必须逃出去。 这样的心思不断的在刘良佐心里重复,那对于死的恐惧甚至激发了他求生的本能。 眼瞅着搬运石块的进度缓慢,刘良佐竟亲自上去搬起石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