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把话说完,便不再言语。 这就轮到崇祯皇帝作难了,他刚才才下的令,敢再言劝谏者杖毙,一刻钟后仍逗留的革职,如今外头的李邦华等人是把这两条都占全了。 如若饶过他们,那便是朝令夕改,有损天子威严。 但如果真将他们杖毙……岂不是把可用之人都杀了? 崇祯皇帝皱着眉头不得其姐,但外头的方正化已然要开始用刑。 情急之下,崇祯皇帝便想,倘若是张世康碰到这种情况会是如何去做呢? 呵呵,那小子脸皮厚,想来根本不在乎这些吧,唉,朕果真如他所言,太过在乎所谓颜面了。 也罢,想清楚之后,崇祯皇帝对王承恩道: “将李邦华等人革职,轰出皇城,留置京中等候发落!” 不论如何,惩罚还是必须要有的,否则就太说不过去了,崇祯皇帝想道。 “奴婢遵旨!”王承恩脸上露出笑意道。 革职却留京,他哪里不明白皇爷这是惜才呀,说不准哪天就又给他们官复原职也未可知。 第一次的交锋大抵上以朝臣的服软而告终,可若想因此就让内阁通过这道诏令,自然是不可能的。 按照惯例,如此重大的诏令,至少也要拖上个把月,天子和朝臣互相争锋互相妥协,最后商议出来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结果。 可崇祯皇帝哪里能等个把月,南北都在打仗,早一日定下,他心里就早一日安生。 将张世康提拔为大明最高军事统帅,是崇祯皇帝不惜赌上国运和身家性命做出的决定,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决不能妥协。 东林党人大抵上把他气的不轻,念及此,他便拟了道旨,将今日朝堂上闹的最欢的十几个中级官员全部罢免。 包括崇祯皇帝在内,所有人都明白,这些所谓的御史、科道言官,其实不过是东林党人的鹰犬。 这群官员,拿着他的俸禄,却成为他人的鹰犬,崇祯皇帝尤自不解气,又下旨斥责了内阁首辅刘宇亮。 他知道刘宇亮不过是东林党人推出来的挡箭牌,并无多少真本事,所以言辞颇为不好听,甚至言下之意倘若再敢忤逆他的意思,换掉他这个首辅也在所不惜。 若按照他以前的行事风格,这其实一点也不崇祯,但近来崇祯皇帝下决定前,总会先想一想,倘若是张世康碰到这种情况,该会如何去做。 他很羡慕张世康那样,好像什么困难都不放在心上,却又能把事做好的能耐。 想着想着他突然觉得,自己是否太在意那群东林党人了,所以他们才敢有恃无恐,才敢在朝堂上如此放肆? …… 二十七日,夜,望岳酒楼。 “用章兄,陛下今日所为,实在是出乎我的预料,倘若我等继续反对,说不得陛下真敢……” 仍旧是原来的地方,甚至包房都没有更换,仍旧是丰盛的酒菜,但在场的国朝肱骨们却没有一个动筷子的。 内阁首辅刘宇亮面带愁容,看着吏部尚书郑三俊道。 他欲言又止,多的没说,言下之意却已然明了。 今日下午陛下一纸诏令,竟罢免了他们十几个人,还严厉申斥了他,这让刘宇亮心有惴惴。 他也是今年才当上的内阁首辅,这屁股都还没坐热,倘若就被赶下去,到时候必然成为天下士族的笑柄。 “陛下知你如此,方敢如此做派。”郑三俊胡子翘了翘,很明显有些不满刘宇亮的懦弱。 “起东、良孺,你们有何看法?”郑三俊看向刘宗周、熊明遇、方逢年三人道。 “唉,诸位,陛下的性子你们还不知道吗?他认准了谁,便就是谁,只要他觉得好,我等再说不好也是无用。 从袁崇焕,到杨嗣昌,亦或是那温体仁、陈奇瑜,一直便是如此,不过用章兄,谁又知道这张世康,会不会就是下一个他们呢?” 刘宗周说罢,脸上露出古怪的微笑来。 陛下之前不是也特别信任杨嗣昌吗?可现在呢?估计恨不得将杨嗣昌挫骨扬灰吧。 之所以今天在朝堂上没同意他们凌迟的请求,多半是因为那张世康的搅局。 “良孺说的不错,陛下以那小子比霍去病,岂不知那冠军侯,他死的早呀!”方逢年笑眯眯的接过话茬。 “说起来自打这张世康入了朝堂,我等诸事皆不利,此子早先便是京城的纨绔子,如今得登大雅之堂,若是真得了那要职,日后恐怕更为嚣张。”刘宗周心有惴惴道。 刘宇亮点了点头,他对此深有同感,这小子说话没边,原本仗着有个做国公的爹便嚣张跋扈,如今那些勋戚都护着这厮,日后恐怕更嚣张了。 “这厮就是个搅屎棍!”刘宇亮面带愤恨的道。 “季龙何必如此愤怒,古语有言,刚不能久,那张世康年不过二十,如何有能耐掌握如此庞大的权力。 内地剿寇的军队就不好统管,更别提边军了,就是杨嗣昌也不得不互相妥协,那些骄兵悍将们,又如何对一区区小儿服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