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船上,已经伸出一条长长的舢板,搭在岸上。 七八个男子,正踩着舢板下船。他们的腰间,都散发着一团拳头大小的蓝光。 在他们后面,又出现四名宫装女子。 这四名女子,头上盘着高高的发髻,一身淡粉,各自手提着一盏圆圆的红灯笼,脚步轻盈地踩着舢板,开始下船。 等这八男四女十二人下船后,楼船上,又有一个女子,忽然从船舱里走了出来。 她穿了一件浅蓝色的长裙,亭亭而立在甲板上,长裙的下巴,随风舞动。 她站在灯下的黑影里,一张皎白的面孔,在灯影下显得更白。 等她稍稍转过头来,陆潜便看到那张似覆了一层冰霜的脸上,有些惊艳。 只是,那张脸孔,冰凉的没有一丝表情,就像是带了一张人皮面具一般。 即便相隔十丈远,一股生人勿近的寒气,陆潜仍旧能够从她身上感受到。 此女,就是寒潭山的“圣女”萧然吗? 她在甲板上站了一会,忽然一纵身,轻轻一跃,就跳到了河岸上。 尔后先行下船的八男四女,排列成两队,走在前面,向着陆潜的方向走来。 陆潜见状,便回过头来,继续向前走去。 街道两旁的店铺,有明有暗,照得街道上也是一段白一段黑。 不过,向前眺望去,只见前方的路边上,立着一个高大的牌楼。 牌楼上挂满了灯笼,十分明亮。 牌楼下方,似乎聚集了些人。 走到近前。眼前的街道,突然宽出了一倍多。 右手边,是一座三层高的酒楼,酒楼临街一面墙壁上,挂着许多灯笼,将正面墙壁照得十分明亮。 尤其是其上挂着的一块巨大的匾额,上面“回乡楼”三个烫金大字,光彩熠熠。 酒楼门口,站了些人,有些是酒楼里的人,有些则是其他的客人。 楼上两层,窗户几乎全部打开,每一扇窗户后面,都坐着人。 他们同样也在打量着街道。 回乡楼。 这座酒楼的名气取得,倒似有些深意。 回乡楼的对面,街道之外,立着一面比它还高的牌楼。 牌楼上,写着三个大字: 孤狼岭。 牌楼下面,则是一条宽阔的道路,直通向前方孤狼岭的方向,陷入沉重的夜色之中。 牌楼前方,街道上,稀稀落落地站着十来个人,似乎正在等人。 牌楼后方,稍远位置,将要到了灯光照及的边缘地带,依稀可见,光影下和黑暗之中,站着一堆堆的人。 这一‘堆堆’的人,凑集在一起;而每“堆”之间,则明显拉开了距离,泾渭分明。 很明显,这些都是等待进山的人。 当陆潜一行人走来时,街道上、街道两侧、酒楼上,所有的人,都看了过来。 众人的目光,在陆潜四人脸上扫过,都露出了疑惑之色。 很显然,这里几乎没人认得他们。 如今的陆潜,只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自然没人认识。 王姿容跟陆潜差不多,也是一直缩在王家营那个小地方的人,同样没有丝毫名气。 郭铲的名字要是说出来,听过的肯定不少;但她的相貌,却无人识得。 甚至于,她是男是女,外人都并不清楚。 众人的目光在陆潜四人身上扫过几眼,就不再理会,各自重新开始忙自己的,或是三三两两的低声交谈,或者眼望他处。 很显然,没人把他们当回事。 不过,牌坊下面,却有一个人,快步迎了上来。 此人中等身材,三十三四岁年纪,面目白净,身穿酱色长袍。 他远远迎来,就双手抱拳,满脸堆笑地道:“郭兄,你来了。” 郭铲点点头,道:“我没来迟吧?” 那人白净的面皮微微泛红,露出赧然之色,连忙摇头,道:“没有没有,呵呵……郭兄说笑了。” 他们古家人比约定的时间整整迟到了一个晚上,显然以为郭铲这句话是在有意讽刺。 他应付了一句,一眼扫过陆潜三人,立刻转移话题道:“这三……位是?” 此人显然是前日已在郭铲洞府外见过左丘玲了,所以只看向陆潜和王姿容。 不过,他更加留意的,还是站在最后面的黄巾力士。 如此高大的壮汉,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郭铲毫不客气地道:“他们都是我的随从。” “哦,是这样啊。郭兄,请——” 那人没有多问,立刻抬手引路。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压抑、而又十分密集的议论声,突然响起。 这些声音互相交织在一起,变得十分混乱,听不分明。不过陆潜还是从中听出了他们说得最多的两个字—— 圣女! 萧然! 陆潜抬头一看,便见到街面上众人,所有的目光,都向街道一侧望去。 正是陆潜来时的方向。 众多的目光中,包含的神色十分复杂。 有的想要一睹这位名满江湖的圣女芳容,眼睛瞪得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