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哐当—— 哐当—— 呜—— 突然,随着列车的鸣笛声,窗外浓重的黑夜,一下子退去了。 透过窗口向外看去,只见灰蒙蒙的天空,掺杂着一丝红色。 远方,依稀有一片高楼林立,似是一座钢铁水泥的城市。 只可惜,陆潜的视角被窗台遮挡了下半部分,以至于他只能看到这些高楼的上半部分。 一轮巨大的圆月,就挂在城市的上空。 远远看去,这巨大的圆月,似乎遮蔽了半个城市的天空。 整个月亮,完全是猩红色的。 猩红的颜色,鲜艳欲滴。 一道黑线,盘旋在圆盘上,似是一条巨蟒。 随着列车的快速移动,那道盘在红月身上的黑线,似乎还在游动着,位置不住地变幻。 列车在前方开始转向,似乎向着那座钢铁城市驶去。 看着眼前的一切,陆潜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那种熟悉的感觉,很是强烈,但陆潜怎么都想不起来,他到底在什么时候,见过眼前的这一幕场景。 他的双眼回转,目光重新落入车厢里。 视野被前方的小桌板挡住了,他看不到上面。 斜着向前看去,前方的座椅靠背,挡住了他一大半的视野。 不过,剩下的一小半视野,仍旧能够让他看到车厢里的三排座位。 车厢里很空旷,那三排座椅、六个座位上,放着七颗脑袋。 车上的乘客都只有脑袋,没有身子。 这六颗脑袋,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脸上的神色,都很沮丧。 陆潜有些奇怪,他们为何如此沮丧? 紧挨着陆潜左边的座位上,放着一顶棕色的礼帽。 礼帽下面,盖着一颗脑袋。 礼帽将脑袋遮住了大半,以至于陆潜看不到他的面容。 不过,陆潜看着这颗脑袋,总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这是谁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列车突然开始减速。 哦,列车进站了。 果然。 车厢里,突然有人喊道:“业都站到了,要下车的旅客可以下车了。” 听见喊声,四周立刻响起了一阵骚动。 陆潜目光斜视,往左一看,便见左边三排座椅上的乘客,都齐刷刷地从座椅上滚下来。 他们滚到地上,然后又开始向外滚。 转眼间,过道上便有一溜脑袋,排成了一条线。 这些都是排队准备下车的旅客。 这时,陆潜突然看到,有一双修长的腿,向自己走来。 他抬起眼皮,向上一看,便见一个身材修长的列车员,正深弯着腰,看着自己。 她的脸上,露出了甜美的笑容,问道:“先生,你们要下车吗?” 她的长相很甜,说话声音很小,声音娇娇弱弱的,很好听。 陆潜眨了眨眼睛,示意点头,道:“我们——” 说到“我们”两个字时,他突然想起了“放在”他身旁座位上的同伴,便问道:“业都站,咱们下车吗?” 盖在棕色礼帽下的脑袋,突然长吐了口气,一副刚刚睡醒的模样。 他懒洋洋地道:“又是业都……算了,哪里下车不是下,咱们下车吧。” 听到他的话,陆潜一怔。 这声音,好耳熟…… 但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而且,业都…… 业都这个名字也好耳熟啊。 算了,不过只是个城市的名字而已。 那个长相甜美的美女列车员微微一笑,道:“好的,那我送你们下车。” 说着,她的腰弯得更低了,上半身探过来,向他们伸出了双臂。 她一手伸到陆潜的脖子下面,抄起了他的脑袋;一手伸到礼帽下面,抄起了另一颗脑袋。 随着列车员站直了身体,陆潜登时觉得视野一高。 他开始扭头向外看,他仅剩下一点的脖子,就在列车员的掌心里旋转。 陆潜突然间觉得,似乎还是有身体好啊,有身体撑着,视野可以高一点。 窗外,是站台。 站台上,站着有列车员,还有接站的人。 他们穿得花花绿绿的,似乎很有朝气的样子。 陆潜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他将头转回来,看向列车员左手上拖着的那颗礼帽下盖着的脑袋。 然而,可惜的是,列车员胸前的高耸,完全遮蔽了他的视线,他只能够看到棕色礼帽的一点点边缘。 陆潜问道:“不好意思,你是谁来着?声音听着很耳熟,但就是想不起来了。” 礼帽下盖着的脑袋听到他的问话,懒洋洋地道:“你又失忆了。” 陆潜一怔,心道:“他为什么要说‘又’?” 他尴尬地笑了笑,道:“我……我经常失忆吗?” 礼帽男突然怒道:“你他妈的光失忆也就算了,我大不了每次都重新跟你讲一遍,不过多费点口舌而已。但你他妈的每次失忆,都要重新构建一遍梦境,让我也得每回都重新从头开始,烦也烦死了。 话说,你构建的都是些什么破梦,这些都是些什么东西,你脑子里究竟都装了些什么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