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潜的视野再度回到停尸房后,便发现房间里面多了一名中年男子。 他跟广元道长说了两句话后,就准备出门。 然而,他走到一半时,突然顿住。 头一转,目光看向了陆潜的纸灵小兔所在的墙角处。 就这么怔怔的,似乎是在望着他出神。 陆潜跟他间隔了大半个房间、“脸对脸”地望着,一眼便看到,这样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居然长了一颗兔子的脑袋。 看到这诡异的一幕,陆潜一下子呆住了。 陆潜仔细看去,只见他那颗兔头,并非是真的兔子头,反而有些像是剪纸所剪、用纸糊成的脑袋。 那一颗脑袋、面容,几乎跟陆潜现在所在的纸灵小兔一模一样! 人的身子,用剪纸糊成的脑袋? 广元道长师徒,就站在他对面,理应比陆潜看得更加清楚。 然而,他们两人,对这一幕竟然毫不见怪。 广元道长见那兔头男子去而复停,上前一步,问道:“怎么了?” 兔头男子顿了一顿,然后摇头失笑道:“没什么。大事临近,总觉心中有些不安。” 广元道长笑道:“做这样的大事,心中有些忐忑,实属正常。士衡兄,有贫道在,你大可将心放进肚子里去,回去好好休息吧。” 兔头男子笑了笑,道:“有道兄这句话,我的心还真踏实了不少。好,一切就都拜托道兄了。” 他虽然长了一颗兔子的脑袋,然而字正腔圆,说的却完全是人类的语言。 就连他的行为举止、甚至于用纸糊成的兔脸上的表情,都跟正常的人类无异。 更加让陆潜心中纳罕的是,这广元道长,居然叫他“士衡兄”? 士衡,祝士衡,祝家家主? 这怎么可能! 游水山不久前刚刚见过祝士衡,按照他的说法,祝士衡的脸长得简直跟他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怎么会变成了兔子脸? 难道说,游水山跟他撒了谎,他根本就不曾见过祝士衡? 这也不大可能。 祝士衡重回祝家庄后,至少已经在此生活了十几年。在这么多年里,居然都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的长相有异么? 祝家庄祝老爷长了一张兔子脸,这种事情,早就在十里八乡传扬开了。 就算是他深居简出,轻易不见外人。这种事情,又岂能长久隐瞒? 除非是,他是近期才发生的变化。 将自己的人脑袋砍了,换成一颗用纸糊成的兔子脑袋? 一时间,陆潜感觉自己的思绪有些混乱。 广元道长微笑着伸出胳膊,做了个“请”的手势。 兔头男人点了点头,迈开腿走出门去。 陆潜又仔细地回忆了一下,方才广元道长说那句话时,吐字十分清晰,决计不可能听错。 这祝家,还真是有些神秘莫测。 顿了一会,似乎是等兔头男人走远了,广元道长才带着他的小徒弟走回来,来到两口棺材前。 广元道长一张脸上,似笑非笑,表情十分精彩,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顿了顿,他突然冷笑了一声,道:“哼,异想天开的凡夫俗子。” 他这句话,显然是在说方才的兔头男人——他那位士衡兄的。 广元道长的小徒弟乖乖地站在一边,没有接师傅的话。 见她垂着头,默默不语,广元道长突然伸出手去,捏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头抬起来。 然后,他看着她的脸问道: “我的乖徒儿,你怎么了?” 小道童摇了摇头。 广元道长抽了下嘴角,“哼”了一声,道:“像个行尸走肉一样,真无情趣。去,给她们喂药去。” 说罢,松开了手,将她的脸甩开。 小道僮默默地走到一边,拿起一张条凳,放到一口棺材旁边。 广元道长道:“喂完了药,把纸衣脱下来收好了,就回我房间来睡觉吧。有一点疏忽,小心我扒了你的皮,拿来铺床。” 小徒弟浑身颤抖了一下,手中端着的一个水碗一抖,将里面的清水撒出来了些。 广元道长见状,更加生气。他“哼”了一声,扭头走了。 空空旷旷的房间里,只剩下了一个小道童。 她强忍着,轻轻抽噎了两下,就连忙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止住哭声。 小道童的身材矮小,踩在条凳上,才能够到棺材。 然后,她跳进了棺材里,小小的人直接没入其中,不见了。 耳边只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小道童正在脱纸衣。 潜感有些意外,她们下午穿好纸衣后,居然一直没有脱。 这套纸衣,是陆潜亲手剪的,自然很清楚其构造。 那广元道长,技艺还当真是高超,刚才居然没有把纸衣给弄坏了。 不大一会,小道童从棺材里捧着纸衣站了起来。 她四下里看了看,似乎是见没有人,才将纸衣丢出了棺材。 然后,她又取了一碗水,重新伏低了身子,显然是在给棺材里的“尸体”喂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