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驰再见宋锦的时候,便察觉到了她周身的气质有了变化,具体怎么变,他说不上来。 仅是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娘子午饭只吃这么一点吗?”秦驰眸光落到桌面上的食物。 百合莲子羹也仅是吃了小半。 宋锦淡淡道:“只是暂时没胃口。” 秦驰将莲子羹端起来,慢慢地递到宋锦跟前,嗓音平静却又不容质疑:“无论发生何事,还是要以保重身体为重。” 宋锦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百合莲子羹。 现在的她确实是没有胃口。 不过,看到秦驰的态度,宋锦还是伸出纤白的手,接过了莲子羹,一口接一口地送到口里,再慢慢地咽下去。 直到她吃完最后一口。 秦驰主动拿走她手里的空碗。 再将桌面上已经凉掉的玉米饼和小菜吃了,宋锦坐在一旁定定地看着秦驰,心底莫名升起了一股异样。 “娘子,药铺的事情需要我帮忙吗?”秦驰将碗筷放下问道。 宋锦轻哦了声,随后敛眉道:“应该不需要了,人已经放了出来。不过,我想去寺庙斋戒几日,祈求相公得以高中。” 秦驰要参加县试。 这不过是读书人踏出的第一步,离所谓的高中尚远,但是宋锦拿此为借口离开数日,秦驰还真不好阻止。徽州读书人家里,但凡参加科考的日子,去寺庙上香祈福的大有人在。 宋锦作为秦驰的妻子,有此想法不足为奇。就算被外人知晓,也只道宋锦有心,光明正大外出数日,还不会影响名声。 秦驰没有应下,反倒问:“娘子想去哪座寺庙?” “前些年普门禅师来黄山,建了法海禅院,受敕扩建为护国慈光寺,我还没有去过……” 宋锦把自己能想的理由都想了。 不怪秦驰有此一问。 旧时黄山交通闭塞,游人罕至。秦汉时期,隐居黄山者唯有会稽太守陈业。 直至唐宋,黄山渐渐为世人所知。随着名士隐居、宗教传入,山上寺庙宫观日渐增多。 本朝自从普门禅师来此,引得四方僧侣慕名而至,寺庙香火更是空前鼎盛。 宋锦以前不怎么信鬼神。 然后她和宋绣重生,宋锦又有些相信了。 正应了某一句废话,信则有不信则无。 当然宋锦提出去上香斋戒,其目的也不是信佛,而是想借此离开数日罢了。 秦驰垂下眼睑,“娘子一人去我不放心。” “金掌柜和银二掌柜也会去。她们的儿子此次遭大难了,所幸是佛祖保佑,有惊无险,二人正好要去庙里上炷香。” 宋锦生怕秦驰会阻止,便将金玲和银珑拉出来挡一挡。 秦驰心想,若不是他找人解决,他差点就信了佛祖保佑。 “娘子这是主意已定?” “嗯,有黄婆子照顾你,我也是放心的。”宋锦又不走心地说上一句。 实则来到县城,秦驰的事情宋锦很少上心。 秦驰这下不好再阻止,只能说句路上注意安全,早去早回等等。 宋锦当即收拾起换洗的衣服,便去隔壁找老李头,坐骡车去了济方药铺。金玲和银珑他们都不在,后院倒是有两个药童在忙活,宋锦让他们将药收了,直接给他们放假。 然后,宋锦去了银珑的制药室。 再出来的时候,穿上了一身短打男装,还戴上一顶草帽。 胸前平坦,应该是做了束胸。 白皙的脸颊,颈脖和双手,但凡是裸露在外的皮肤,都被宋锦涂上了某种草药的汁液,显得不是那么白。 眉毛画得很粗,再在脸颊点上雀斑。 走在外面,脚步迈大些,谦卑地弯个腰低个头,便有七八分寻常百姓的模样了。 外人一眼之下,很难认出她是个女子。 若是秦驰此时见到宋锦路过,都不一定认得出是她。 宋锦这次走的方向,是县里的衙门。 在下衙之时,宋锦掩藏了行踪。 藏身于一处小巷,直到衙门的官差下衙回家。 宋锦认出当中一人。 中等身材,膀大腰圆,九指。 这名官差叫黄炳良。 原本是个混不吝的,后来不知走了谁的门路,当上了黟县一名差役。 正是此人被曾二爷收买,想要邢纶和周蔚的命。 跟踪了黄炳良一段路,见到并没有做什么,也没有见什么人,直接就回了家。 宋锦没有出手,而是在这附近转了一圈。 在天黑之前,宋锦回去了药铺。 前世宋锦后来生意越大越做,虽说不曾亲手杀过人,却不是没有沾染过鲜血。只是那个时候,她手里有一批忠心的手下。多的是人替她干这种事。现在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只能由她来动手了。 “东家?” 一道惊讶的声音,在宋锦踏入后院的时候响起。 宋锦朝声音看去,竟然见到邢纶,“你怎么在这里?伤得那么严重,不该是好好休息吗?” “是我知道东家在此,特意过来的。” 邢纶对此没有隐瞒。 见到宋锦疑惑,邢纶无奈道:“药童住在我家的,他们说是您让他们回去休息的。” 原来如此。 是她一时没有想到这点。 邢纶看着宋锦这身男子的装扮,“您这一身?” “是哦,我这一身你都认得出来吗?”宋锦回想自己什么地方做得不够隐蔽,竟然能让邢纶一眼认出来。 “大概是……东家的身高没变?” 这勉强算是一个理由。 宋锦不再纠结此事。 让邢纶进去大堂里坐,最好不要吹风。 接着邢纶就看到宋锦,进了他娘亲的制药室,将脸上的东西洗去,衣服倒是没有换就出来。 “东家这是去做什么回来?” 邢纶此问已是逾越。 宋锦犹豫着要不要跟邢纶说。 前世邢纶跟了自己一辈子,忠心耿耿,更是多次差点连命都丢了…… 在宋锦犹豫沉默的时候,邢纶心里却如同火炙。 他猜测宋锦去做的事,必定很危险,还可能和曾家有关。 曾二爷丧心病狂。 若是东家一不小心落到他手里,邢纶不敢想象! “是我不该问了,不该打听东家的行踪。只是希望东家做决定前,莫要让自己置身于危险当中。” 邢纶的头越来越低,周身的气压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