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他听见了不一样的声音,只见他果真缓缓转过了身来,然后看着我。 我看清了一些他的面容,是一个比樊队年纪还要大一些的男人,因为长久被关在这里不见阳光的缘故,他的脸惨白惨白的。 他转过来之后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他那个眼神看的我心里有些发毛,而且他一句话也不说,更让我觉得诡异起来。 然后我看见他的视线又转移到了张子昂的身上,但是在看见张子昂的时候我明显看到他的脸色发生了变化,接着我听见他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这句话是对着张子昂说的,我们的视线也全部都转移到了张子昂的身上,张子昂还算镇定,即便是这样的情形下,他也没有慌乱。 张子昂只是用他特有的平静的声音问:“你认识我?” 这个时候犯人的视线已经从张子昂身上移开了,他看着樊队和老头,他问他们:“你们是从哪里把他找来的?” 这个情况很显然无论是樊队还是老头也没有料到,我感觉他们可能觉得犯人会对我比较感兴趣,所以才让我开口说话来吸引犯人,谁知道张子昂却吸引了犯人的注意力。 我听见樊队问他:“你觉得他是谁?” 犯人看着樊队,再次看向张子昂,最后又讲视线停留在了我的身上,他一直看着我,又是那样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看。 好一会儿他才说:“原来是这样。” 但是原来是怎么样他就没有继续说了,听见他只说了半句,我结果他的话问:“原来是什么样?” 他再次看着我,却问了我一个问题,他问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当然不知道,我于是看向了樊队,樊队看着眼前的这个犯人,似乎是在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而犯人却也看向来樊队,他说:“原来你还没有告诉他我是谁。” 听他这样说,我越发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起来,直觉告诉我这个人是我认识的人,只是我现在不知道他是谁,但是他的名字我一定听过。 樊队面对犯人的问题却没有说话,犯人却继续对樊队说:“是你在害怕什么,还是觉得这件事不能让他知道。” 面对犯人的咄咄逼人,樊队面向我,他才说:“何阳,这个人就是何向康。” 在我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只感觉樊队说出来的每一个都像是一道霹雳一样正正地劈在我的头上,我此刻已经懵了,这就是何向康,就是我早就失踪不见——至今都没有找到尸骸的父亲,可是他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而且看起来,似乎是已经关了非常久非常久的时间了。 我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牢房里的这个人,但是脑海中却没有关于他的半点印象,我问他说:“樊队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是我的父亲?” 犯人却只是看着我,他说:“你的声音很像何阳,但你却不是他,我能从你的声音里听出来你们的区别。” 我愣了一下,想到张子昂此前和我说的话,还有那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难道这是真的,我才是假的那个,我才是不明身份却一直用着何阳身份的那个? 我问何向康:“既然我不是何阳,那么我是谁,我为什么会和何阳一模一样,为什么从小到大我都是以何阳的身份活着?” 何向康没有回答我,不知道是他也不知道答案,还是他不愿意回答,他保持着沉默,在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他忽然说:“我答应你。” 我以为他这句话是和我说的,但是没头没脑的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很快我才反应过来他是和樊队说的。 樊队听见他这样说,回答他说:“这么多年,你终于还是作出决定了。” 说完他看向我,好像是在说何向康会答应完全是因为我。 何向康接着说:“你们都出去,但是让他留下。” 他的手指向张子昂,樊队沉吟了下,和老头对视了一眼,算是达成了某种默契,然后樊队说:“好。” 说完他们就喊上我出来,只留下张子昂一个人在牢房里面。 出来到外面之后,我还没有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我甚至想问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但是又想到他早就知道了何向康的踪迹,甚至我还当着他的面问过何向康会去了哪里,他都不曾透露半分。 所以我忍住了。 这时候我们三个人站在外面,不知道何向康为什么会把张子昂留下,又要和他说什么。 我们三个人各自有各自的心事,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只见牢房的门打开了,张子昂从里面走了出来。 樊队率先上前去,问张子昂:“他和你说了什么?” 张子昂却说:“何向康让我不向任何人透露我们谈话的半个字,否则他就会改变主意。” 樊队已经猜到了这是何向康让张子昂传的话,但他还是不死心地问:“连何阳也不能知道吗?” 张子昂看了我一眼,回答樊队说:“对,连何阳也不能知道。” 樊队就没有说什么了,然后他又和老头对视了一眼,他们向老房里走进去,吩咐我和张子昂说:“你们先出去吧,在车里等我。” 于是我和张子昂就这样从里面的重重关卡里出来。 来到地下四层的走廊里,只有我和张子昂两个人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问张子昂:“何向康究竟和你说了什么?” 张子昂说:“你不能知道。” 我问:“为什么?” 张子昂说:“何阳,即便你不信任我了,我也不会说出来的。” 我听见张子昂这样说,知道是问不出什么了,于是说了一句:“我并不是何阳。” 张子昂却说:“叫什么并不重要,关键你还是你,我熟悉和认识的人是你,不是那个人。” 我看了一眼张子昂,张子昂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和我说:“不要自暴自弃,你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