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穆占的话,成功让进忠的刀堪堪停在他的头皮上。 他眸光一闪,是啊,自己不能死,婉婉还在等着我,我不能死在这。 况且,几百号将士与自己出生入死这么久,自己又怎么可能置他们于不顾? 思及此,进忠缓缓闭上双眼,狠咬舌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如今这口气,是不咽也得咽。 看出了他的犹豫,傅恒抽出自己的腰刀,同样向那穆占劈去。 可令谁也没想到的是,傅恒的刀竟然被进忠一刀挑飞。 “徒弟不用想那么多,直接杀了他便是。” 张广泗也劝道:“苏老弟,你不用管我们,今天这狗杂碎不除,难解心头之恨呐。” 舒望与固骥也纷纷开口,“就是啊,战哥,只要咱这几百号兄弟,有一人逃出去回到京城,皇上必定会下令踏平这准噶尔。” 此时进忠此时双眼猩红站在那,还是一言不发。 那穆占见状确实有用,他继续循循善诱。 “苏战是吧?你现在不能杀我,如果此次你放了我,本王一定会平安放你们离开,然后会上书一封给大清皇帝,承诺助他收复科尔沁,怎么样?你考虑考虑。” 傅恒眼看着进忠缓缓放下刀,焦急万分,他生怕自己这个一根筋的傻徒弟在心里憋出问题。 他连忙握住进忠的手,再次将刀放在那穆占的头顶。 “徒弟,你不要听他的话,即使没有他那穆占的协助,咱大清收复科尔沁也是轻而易举的。” 就在这时,实在看不下去的胧月捡起短刀上前就要捅向那穆占。 结果还是被进忠眼疾手快的一把拦住。 “公主不可冲动。” 进忠深吸几口气,低下头颤抖着双手胡乱的系着衣服上的带子。 嘴里还仿佛在劝解众人,也在仿佛安慰自己般说道: “他不能死,为了大清,为了兄弟们,他不能死。” 为了我的婉婉,我不能死,我得回去。 在场的几人心疼的看着进忠那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傅恒走上前,接替他系带子的手,帮他把衣服穿好。 接着一把搂过进忠的头抵在自己的额头上,用仅有两个人的声音说道: “徒弟,你太委屈了。” 进忠死死的撑着,不让眼泪落下,他机械地咬着下唇,又因为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栗,连呼吸都是断断续续的。 片刻过后,进忠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但虚弱的只能发出气音。 “师父,徒弟是低贱之人,太监受委屈、是应该的。” 傅恒的眼泪流了下来,“不,你一点都不低贱,从你跟着我那一刻起,你就不只是太监了。” “师父,咱们这几百将士,每一个都有父母,有兄弟姐妹,他们一定都要活着回去。” 最终,傅恒妥协。 他站直身体擦了一把眼泪,对众人说道: “今天的事当没有发生,咱们走,恒娖公主,从现在开始,你与我们清军住在一起,待明日咱们班师回朝,你跟我们一起走。” 张广泗明白了他们的顾虑,可舒望与固骥二人到底年轻,他们可不能看着自己最敬重的大哥被人如此凌辱。 还想要为进忠讨说法,结果被傅恒暴力镇压,一人狠狠给了一拳。 “闭上你们的嘴,你以为苏战不想报仇吗?还不是为了你们!今天这件事你们给老子烂在肚子里,我再说一次,咱们走!” 进忠第一个向外走去,此时的他,虽然衣服穿的严严实实,却已经被血液浸透,草原的风一吹过,冰凉的触感仿佛赤裸着一样。 他仰头看着远处的天空,此时天空已经破晓,万丈光芒拔地而起,第一缕晨光温和的照在他脸上。 忍了许久的眼泪,到底是在这温暖的阳光中滑落了一滴。 傅恒几人难过的看着他,进忠并没有说话,而是径直向自己的住处走去。 但就在他踏入营帐的最后一刻,进忠嘲讽的回过头看向那穆占的营帐,露出一抹极为阴郁邪气的笑容。 这一夜过后,进忠把自己关在帐篷里整整三日不吃不喝。 在这期间,他想了许多,他想到了灭族的仇,父亲的死,以及外面那些并不知原因但依旧很关心他的将士们。 还有他的婉婉,他现在全凭一股子思念吊着心气。 知道那夜发生了什么事的几人,担忧不已。 任何一个男人遇到那种事都会受不住。 更何况苏战这个人心气儿高,还有着极强的自尊心。 上阵杀敌时从不含糊,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可他竟然为了这帮兄弟与大清,硬生生的咽下了所有委屈。 终于在第三日时,傅恒来到了他的帐篷。 一进来他便说起外面的情况,“徒弟,你别听那狗杂碎瞎说,我们去库房里看了,根本就没有什么画像,你放心吧。” 闻言低沉了几日的进忠,终于有了反应。 他的眼睛仿佛在那一瞬间有了光,“真的吗?” 傅恒语气装作轻松愉快的样子,“当然了,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三天没过来?这几日我们把他库房翻了个底朝天,他自己也说了就是在刺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