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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倜微微眯起双眼,心想莫非是段誉找来了?
短时间里不会有旁人找见这谷下山洞,十有八九是段誉依旧走了原本老路,被打下山崖,进入此处。
那,要不要杀人灭口?
赵倜内力流转,悄无声息往回走去。
绕了几绕,进入玉像所在石室,就看段誉正站在玉像前方,痴痴地望着。
赵倜面无表情,摸了摸下巴,沉吟几息后忽然开口:“段兄。”
段誉站在玉像前仿佛聋了一般,两眼只盯着玉像看,嘴中还在嘀咕着什么,浑然一副呆迷形状。
赵倜揉揉额头,慢慢走过去,直至近前段誉也没发现,他只好用力咳嗽了一声:“段兄!”
“啊……”段誉顿时吓了一跳,这才缓过神来,望向赵倜一脸惊愕:“赵,赵兄?”
赵倜板着脸道:“段兄何故在此?”
段誉闻言顿时大窘,想起之前在山崖上偷听无量剑男女弟子亲热实非君子所为,不由嗫嚅道:“赵,赵兄,此处是你的家吗?”
赵倜点头道:“正是我家。”
段誉立刻神情有些欣喜,但随后便又愣住,露出慌乱表情中夹着一丝期盼:“赵兄,神仙姊姊可是赵兄的妹妹吗?”
赵倜瞅一眼玉像,道:“段兄看我俩像吗?”
段誉急忙点头:“像,实在是太像了,简直就似孪生的一般无二。”
赵倜哈哈大笑起来,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段誉的肩膀:“段兄,实不相瞒,这玉像乃是我的浑家。”
“浑……什么浑家?”段誉闻言顿觉有如五雷轰顶,心中突如其来难受得五味杂陈。
“就是贱内,糟糠,婆娘……”赵倜笑着道。
“我,我不信……”段誉脸色惨白,望着赵倜道:“赵兄定然是和在下开玩笑,赵兄也不可能住在这里,这山谷之中,用物稀少,怎好居住……”
赵倜佯做怒意道:“这又如何不能,我原本便是住在这里的,不过贱内生了孩子,住这里不方便,才举家搬去了大宋的苏州,你若不信,里面还有孩童的摇篮在呢!”
段誉闻言失魂落魄起来,两眼呆呆,不再言语。
赵倜既打消了灭口之心,便不想看他这副模样,刚想坦诚几句,就见段誉仿佛想到什么,忽然涨红脸道:“赵兄既然说神仙姊姊是你娘子,可知她姓甚名谁?”
赵倜道:“浑家。”
段誉尴尬道:“浑,浑……我知赵兄君子,还请赵兄告知在下。”
赵倜皱眉道:“君子有问人家夫人名姓的吗?”
段誉脸色更红,此刻恨不得找个地洞钻入进去,嗫嚅着又说不出言语。
赵倜见状摇了摇头,叹道:“不过江湖儿女,就算告诉段兄也是无妨,以后有机会见面,说不得还要唤一声嫂夫人呢。”
段誉呆了呆:“神仙姊姊……嫂夫人?”
赵倜笑道:“甚么神仙姊姊,不过是个整日里只知道花枝招展,描眉打鬓,读些死书的女子罢了。”
段誉瞅一眼玉像,又看一眼赵倜,道:“赵兄……”
赵倜道:“对了,我这浑家叫做王语嫣,以后记住见了叫嫂夫人便是,我就不和段兄多言了,出去外面还有些闲事要做。”
“王……语嫣。”段誉喃喃道:“好名字,神仙姊姊真叫得好名字,哎,赵兄……”
赵倜不理他,直接顺着室内旁一条斜向上引的石级走去,这是记忆里通往谷外的密道。
“赵兄,你,你刚才所言可是为真……”看赵倜并不回应,片刻失去身影,段誉心中难过万分,暗自想着,是了,是了,赵兄这般熟悉此处,定然并非说谎。
他又念起赵倜刚才所说话语,想去里面看看有没有孩童摇篮,心下却又犹豫不愿,就这时瞅见玉像下方绣鞋处好像有字,急忙低了身子去看。
却见那绣鞋右边内侧绣的是“磕首千遍,供我驱策”,左边绣的是“遵行我命,百死无悔”。
段誉不由一愣,心说这是何意?神仙姊姊为何要刻这字样于上?赵兄适才为何没讲?
不过他此刻感觉心中凄苦,仿佛天大地大都再没了容身之处,世间万事万物都没有了意义,自己孤家寡人孤苦至死才得其所,也不再管那许多,跪倒在大蒲团上便不停地磕起头来。
边磕心中边迷糊地想着,神仙姊姊叫磕一千下,那我就磕两千下,三千下……
前方的小蒲团本来便破了,里面蒲草露出,他磕头磕得草屑乱飞,那蒲团虽厚,却在他的磕头中不断塌陷稀薄了下去。
也不知道最终磕了多少次,段誉只觉得浑身力气使光,气喘吁吁,这才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赵倜进入密道,径直往上面走,转了三个弯路,未知行出多远,隐约听见轰隆隆的水声,不由心中欢喜。
随即加快步伐,走至通道尽头,看前面是个仅可容身的洞穴,往外张望观瞧,只见外面怒涛汹涌,水流端急,竟是一条大江。
江岸山石头壁立,嶙峋巍峨,应该就是澜沧江了。
他此刻所在这处,距离江岸有十来丈高,但并非挺直陡峭,可以攀登而下。
片刻之后下去江岸,入眼皆为乱石之地,根本没有路径可走,他手搭凉棚,四下瞧望,却并没有看见周侗苏大的身影。
赵倜思索几息,俯身用石块搭起几个特殊形状做了暗号,随后往前方走去,每走一二里地就再留下暗记,直至七八里后,看见一颗野生的毛桃树,走上前摘了果子吃个半饱。
接着继续前行,又走十几里,终于看到有路存在,顺着路一直向前,望到一座过江铁索桥,桥边石头上刻着善人渡三个大字。
赵倜皱眉想了想,澜沧江这边都是山势连绵,既然走一路也没看见周侗二人,总不好继续再呆下去,反正已经留下暗号,二人也知自己安全无恙,尾随跟来也就是了。
随后他踏上铁桥过江,只见下方江水湍急,如同万马奔腾,他身子随着铁索摇晃,却仿佛风吹杨柳,毫不着力,片刻就过得大江。
江那边倒是一直有路,他走了半个时辰左右,就看前面出现了一大片黑色密林,篷织连绵,盖顶遮光,好不幽暗深邃。